连这样一个人都不如的皇后,半年前皇上还抗拒着不肯大婚,不过进宫数月,已经快要追赶上跟皇上青梅竹马的徐贵妃,诸宫再不敢怠慢之余,也有点说不出的微妙艳羡。
本该最受威胁的徐贵妃还是深居简出,只把肚子看的要紧,别的不肯多管多揽,她不着急,时常进宫的阳阿公主却看不下去,从寿成殿看望太后出来,径直开赴蒹葭宫,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你不要看着皇上现在还看顾你,太后也多有恩宠,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一个人的心就只有那么大点,别人挤进来多了,该你的就少了。要真等到那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皇上跟徐贵妃能真正在一起,阳阿公主在其中出了大力,讨好身为皇帝的弟弟是一方面,真心助手帕交上位,互为依靠助力也是不可或缺的原因。她已跟徐贵妃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皇后威胁到了徐贵妃,她不能不着急。
“阿姐炕上坐吧,熏笼旁边暖和。”徐贵妃的肚子五月快六月了,尖尖的扣在身前,很有点不方便,待阳阿公主坐定,亲自从谷雨送上的红漆小托盘里端起茶碗送到公主面前,笑道:“所以阿姐跟驸马整日里形影不离,就是为了自己一个人占住驸马的心,一丝一毫也不分给别人?”
阳阿公主的驸马董旻家道不显,其父董晃极善钻营,家中几个貌美的女儿都被他送给武朝亲贵攀交情捞好处,阳阿公主一次在某家宴会上见到俊俏貌美的董旻,一颗芳心便毫无征兆沦陷了。但董家那样的行事,实在为人所不齿,太后极力反对阳阿公主嫁进这样的人家,结果公主被迫跟情郎分手,大病一场险些起不来身,太后心疼女儿,勉强给董旻捐了个官,尚主之后五年公主生下长子,才给董旻封了个安义侯。
太后不待见这个女婿,公主却极宝贝,这也难怪,董旻貌似潘安,身形高大,兼才情也高,体贴温柔,看上他的人不少,幸而公主下手快才抢到了。有这么个招蜂引蝶的夫君,公主看的极紧,前脚走开,后脚便派人去看驸马在忙什么。驸马扶灵还乡,公主不放心,千金之躯屈尊降纡送葬,这在武朝也算是一则新闻了。
阳阿公主一口热茶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瞪了徐贵妃一眼,嗔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倒把玩笑开我头上。本来就是嘛,你不要以为你不争不抢,万事替人着想,别人就把你放在心上,皇上国事繁忙,对后宫本来就不冷不热的,有些人巴不得你偏安一隅,自己独占圣宠。”
阳阿公主意有所指,徐贵妃心知肚明,她垂下眼睑,唇边绽放一朵温婉柔和的笑,转而道:“今天肚子里这个小家伙踢我了,太医说三四月就该动的,只我家这个懒,近些时候才肯跟我打招呼,——阿姐快来摸摸,他又动了。”
阳阿公主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去,下了脚踏走到徐贵妃身边,想起自己怀长子的光景,姑嫂俩便凑到一起去研究育儿经了。
阳阿公主进宫很少到凤仪宫来,十次里有三次就差不多了,不来凤仪宫就算了,偏偏频频造访蒹葭宫,这要换了别的皇后怎么也不会乐意被人这么下面子。孟古青却不在意这个,阳阿公主不来,有的是别人来,今儿来的这位命妇,也算跟孟家颇有渊源,其夫家原也是高昌有名的世家大族,跟随先帝起兵,屡立战功,大武立国后同摄政王等人共同理政。
摄政王大权独揽那几年,何庸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既没有被挤出朝堂,也没有很过分得罪摄政王,始终处于一个屹立不倒的位置。摄政王去世,因德高望重,被太后委以重任,受爵一等公、议政大臣兼吏部尚书,他的夫人水涨船高,既有地位又有分量,孟古青还算是新妇呢,何夫人进宫拜见,显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幸而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是经人介绍,家里的小孙子说了高昌的一位小姐,那位小姐自小随父母在老家,这次婚事乃是其祖父跟何大人商定。何夫人溺爱幼孙,生怕委屈了他,满京城能打听的也就一个皇后娘娘,也就厚着脸皮来了。
何夫人五六十岁年纪,富贵体态,雍容华贵,笑起来慈眉善目,人家好容易来一趟,孟古青便将人留下吃饭。何夫人要打听的那位小姐她记忆模糊,不过扶桑跟采薇对高昌有哪些名门闺秀,各个品行如何是有一定了解的,总算没叫何夫人白跑一趟,在凤仪宫盘桓了两个多时辰,面带笑容离开。
何夫人探听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心满意足,采薇聊八卦也是酣畅淋漓,何夫人走了好一会儿还意犹未尽,“还是咱们老家人说话敞亮,何夫人进京这么多年,高昌话还说的那么好,而且一点架子都没有,真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