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误会了,以往她说要走,那绝对就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此刻想着离开他,竟然会生出一丝不舍,那一丝不舍牵连的心也酸酸的,原来在她不经意的这些日子里,也对他生出不忍别离的感情了吗?孟古青闭了闭眼睛,感受他身上熟悉的少年气息,“不是,我不想离开你,我只是怕我的存在会给你带来麻烦,早知道我该听你的,不去皇宫了,不去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萧朔比她看的明白,而且听到她在皇宫里面的遭遇,也只有恼恨跟戾气,对她,仍是无尽的怜爱,这个世界上任何人喜欢上她、想得到,他都不觉得奇怪,因为她就是那么好,值得费心去抢。至于想抢的那个人是他爹,他甚至都不意外,他只是恼恨那些人吓到她,而对于那些人要分开他们的算计生出报复之情而已,他从来都没有将那些人放在眼里,所以乐意陪他们玩玩,可若是他的慈悲放纵他们伤害到他怀里的娇花,那就是绝不可原谅的了。
萧朔低头亲亲孟古青的额头,对于她这番表白很满意,如此,更不能让她担惊受怕了,十足笃定的语气道:“最迟明晚,就有结果了。相信我,不要怕。”
他不肯放她走,这在意料之中,孟古青说不上心里的复杂滋味是不是含有失望,不管了,事情还没到眼前呢,真到了那么一刻再焦虑也不迟,何况她可没忘记抱着她的这个人是个超级大变态,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什么时候看他吃过大亏?较起真来,吃亏的也绝不是他,王枭的例子可就摆在眼前。
孟古青做足了心理建设,慢慢睡过去,因为睡得晚,起床就晚,早上又是一季酷暑中最凉快的时候,她起床时已经午后了。暖融融的风从树影林间吹进屋子,带着竹林下溪水的凉意,自从上次萧朔问她要不要换地方住,又带她看了一圈房子之后,孟古青就选定了弄玉堂这一处宅子,这处宅子植被最盛,禄盖如荫的板栗树跟梧桐树种满屋前屋后,最主要的是主卧这一个院子里生了一大片竹林,跟凤仪宫很像,她一看就喜欢,挑了这里住下。
夏日里最是倦怠乏困,起床之后无所事事,不远处的厨房飘荡来阵阵酒香,熏得人昏昏欲睡,孟古青表面闲得发慌,其实心里还是担忧紧张着。萧朔一大早又不见了人影,她跟丫头们也不好多说,不免就惦记起扶桑跟采薇两个,按时间算她们应该已经接到信了,就是不知道出发了没有,带了多少人来,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应该晚点再安排她们过来。
可是她没想到,对她来说堪比天塌了一样大祸临头的事情,真的就如萧朔所说,这一日晚间有了消息,还是一个举国震惊的消息,宇文泰驾崩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孟古青正在屋子里捧着几张药方研究,这是她为萧皇后准备的,因为有些东西要仔细琢磨,将丫头们都派出去乘凉,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坐着,没注意就听到不知哪里传来阵阵的钟声,深阔辽远,一共七七四十九声。
事实上,钟声响到二十几声的时候,她就隐隐有了一种猜测,直到最后一声尘埃落定,屋外立刻响起呜呜咽咽的哭泣声,方如梦初醒,赶紧叫管家将宅子里所有彩绸红灯换下来,绣娘们也全部忙起来赶制孝服。因为她没听错,也并非她一个人听到,四十九声代表国丧,谁去世了,不言而喻。
那一刻,所有的担忧恐慌就那样烟消云散,可随即而来的,却又是忧虑,她没忘记萧朔昨晚跟她说的话,当时她只以为他在安慰她,此刻,她没办法不怀疑宇文泰的死跟他没关系,这个人太胆大包天了,他怎么敢的?想到那家伙竟然变态成这样,而又是为了她才出此下策,孟古青的眼泪就再也绷不住了,也幸好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哭,管他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一起哭就对了。
心里的大石头挪开,知道萧朔这个时候肯定忙的不可开交,孟古青正在家里安静等候,以为他晚上不会回来了,到了以往的饭点,因为还不饿,便没动筷子,结果刚坐着不到一刻钟,一身白衣的少年便大马金刀走进来了。孟古青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白衣,粗布的衣裳一点都无损他凛冽锋芒的气质,整个人就像一个大发光体移动了进来,直奔她跟前。
她刚站起来,又被他按着坐下,口吻如常,“吃饭吧,我今天回来晚了点,后面可能需要在宫里住一段时间。”
孟古青关心的另有其事,等丫头们又上了几道菜,规矩退出去将空间让出来后,她主动握住他的手,“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今天在家里就听到了钟声,听说是从皇城那边传来的,很多人都赶着车过去了,午后还有不少人来拜访我,我也不知道他们都谁是谁,来干什么的,就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