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弗生不动声色却又十分戏谑地笑起来,故意以一副受累的姿态,将牛皮纸袋往他的怀里塞,“赶紧的,沉,老子画了一晚上的图,手累得不行,什么东西都不想拿。”
两瓶药能有多沉,借口找得漏洞百出。
眼看袋子就要掉下去,敬云安下意识伸手托住。
虽说两瓶几十片的药加起来不到200克,但拿在手里却莫名有分量,这分量,不单是药本身,更是背后看不清却赤裸裸的现实。
“一共多少钱,我还你。”
闻声,阎弗生皱起眉头,“谈钱多伤感情啊,你我之间用不上说这些。”
“你我之间?”敬云安笑了,“你我之间有什么可以伤的感情,你我之间当然得说这些,且还要说的明明白白。”
“啧,你看你,又来了。”阎弗生故意装傻。
“从廖尔斯伯到喜辣厌麻,从精神食粮到物质口粮,甚至连插科打诨摸把扑克都能丧志到一块去,更别提那事儿的取向癖好……”
阎弗生目光瞥向他的下半身,随而又缓缓扫上来,落到他的脸上,“我们分明是百年修来的天赐良缘,千世修得的深情厚意,怎么能不管不顾呢。”
阎弗生这个人,但凡你在他的跟前露出丁点儿破绽,他就一定会像个鬣狗一样死咬住不放,更遑论眼前这种顺着杆儿爬的难得机会,敬云安早就料到他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
“好啊,既然这样,那东西我收了,你自己自便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说完,敬云安提着袋子就往里头走。
“哎,”阎弗生立时跟了上去,“既然是情深意切,你让我上去喝杯茶,应该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难道你没听说过,所有的情深义重到最后都是两厢厌弃,深恶痛绝,更何况我们这样千百年的旧孽宿怨,我不把你大卸八块就算好的了,还请你上去喝茶?”
“虽然我十分赞同你的观点,但是这话不能套用在我们身上,”阎弗生十分无赖地往他身上贴,“毕竟咱俩的热恋期是以万年打底的。”
敬云安嫌弃地将他的胳膊从腰上扯开,眼看着距离7栋越来越近,他知道今天这无赖是无论如何都要缠着他上去了。
敬云安脚步微顿,转头睨着他,“你这么有能耐,怎么不直接在我家门口堵着,还装模作样地等在小区门口。”
到头来,还是在意他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阎弗生眼睫一眯,再次往他身上靠,“怎么,是嫌我没直接送货上门,还要劳烦你下楼一趟?还是真就那么期待被我堵门?”
敬云安眉头皱起,再次将他推开。
阎弗生被他推得一踉跄,赶忙站直了身子,“你以为我不想啊,我要是知道你家在哪栋哪户,还用得着在这里苦苦哀求你放一杯茶?”
见他眼神乜斜,满脸的不信,阎弗生只得“实话实说”:“你住在哪里又不是什么秘密,去你们学校找个学生登陆系统查下不就知道了,再不济还可以去办公室找你同系的老师问啊,你要知道,我这张脸除了您左右瞧不上,在其他人那里可好使着呢。”
这话听着有那么几分真了,敬云安盯了他一会儿后,转过了头,继续往前走。
“我没有瞧不上你的脸。”
“哟……”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我只是瞧不上你这个人。”
“啧,你这话说的,”阎弗生刚明亮起来的眸光瞬间蔫了回去,“你怎么就瞧不上我这个人了,哎,我这人怎么了,又高又帅又多金,身强体健,器大活好,为人仗义不黏糊,任劳任怨不含糊,清醒懂事不迷糊,怎么瞧都是打着灯笼难找的绝佳好男人啊。”
“哈,”敬云安当真是笑出来了,没想到这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好男人……阎弗生,你不觉得这三个字从你嘴里冒出来很硌牙吗。”
“哎哟喂!”
阎弗生声音有点高,腔调也十分怪异,敬云安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四周或路过或散步的男女老少。
“还说对我没兴趣呢,您瞧您连我的名字都记得这么清楚明白,叫得这么娴熟亲昵,亏我还以为您当初看都不看一眼就把我名片给扔了,到如今还不知道我姓甚名谁呢!”
“你神经病啊。”
原来是为这么个事儿,敬云安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并加快了从满是人的小花园经过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