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念非那时候还比较小,不太懂具体怎么拉绳子,只是跟着大哥的脚步,混一口饭吃。
那一年南方的冬天,不仅疾速地降了温,还下了很大的雪,连孔大哥都说冷得赶上了北方。他们的工地停了工,停工就没有钱,没钱就没饭吃,就过不了冬。
孔大哥带着他四处找活,可是他们接不到活儿,人人都在避寒并准备过节。两个人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为了省钱,每天都迫不得已去市场捡剩菜和别人剥下来的叶子,勉强糊口。
就是在这样寒冷又严酷的日子里,奉念非迎来了他作为Alpha的第一次性失控。
Alpha的一生中,会有两次无比强烈的性失控,第一次发生在十四五岁,标志着未来将要进入稳定的发情周期。第二次发生在成年后标记配偶的过程中,意味着身心从此后皆与另一人完全契合,互生羁绊。
其余的,再强烈也只能算作是性冲动。
而奉念非明明每天都吃得不好穿得不暖,营养根本跟不上,可性失控却无比的强烈,孔大哥怕他跑出去闯下祸,就用很粗的绳子将他捆在屋里。
压制第一次失控的药远比普通的抑制剂贵得多,甚至有些药比请人来缓解还贵。如果是先前口袋里还有些余钱的时候,孔庆或许会去帮着买点抑制剂,实在不行还能去买点中草药缓解过度一下。可是在这样滴水成冰大雪纷飞,连饭都快吃不上的深冬,他实在无法将两个人最后填肚子的钱都用去。
所以孔庆只能从外面捡别人丢掉的橘子皮,干姜,混着野外挖来的雪下黄土煮成汤水,不停地给他灌,让他发汗让他排泄,硬生生地挺过去。
那样强烈的失控生抗是极其难受的,奉念非的信息素味道又很独特,浓烈时孔庆都无法在屋子里多待,所以大多数时候,奉念非都只能独自煎熬。
在经过三天三夜的折磨后,奉念非硬生生自己熬了过去,而且还是全须全尾地熬了过去。或许也正因此,奉念非之后便比一般的同龄人更能忍受痛苦,尤其是在性/事方面。
也是熬过去之后,奉念非才从孔大哥那里得知,自己比寻常Alpha的失控早了一年。
孔大哥拍着他的肩膀调笑他,说他看着瘦小,但身体素质好,以后一定会是个身高体壮的男子汉。奉念非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因为他从小就听……“那个人”说过,他们家族的几个先辈都是这样,儿时瘦小,但失控之后个个都长得很高大。
或许曾经奉念非会十分期盼,甚至开心,但如今奉念非不仅不会开心,反倒会感到恐慌。
度过了第一次失控的痛苦后,冬天的寒冷好像就没有那么难捱了,年也紧随着到来了。
两个无家可归的人就那样结伴着度过了第一个年,那时候他们的新年不兴许愿,但还是忍不住互相打了个气,说是新年一定要想办法住上新建的板房。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他们的碎碎念,新的一年开春后,他们真的住上了移动板房,再也不需要到处搬石头压塑料布挡风。
春天后他们的工地很顺利,到初夏时两个人兜里也终于有了能多揣的钱。可或许是被冬天的艰苦吓怕了,在所有人都去洗脚找姑娘的时候,两个人只会坐在屋檐下分着西瓜下象棋,实在无聊了,也最多就是去巷子里的破棋牌室摸两把牌。
奉念非不会下象棋也不会打牌,全部都是跟着孔庆学的,他从孔大哥的身上学到了很多的技能,谋生的,糊口的,玩乐的,甚至为人处世的。
所有这些或大或小,或有用或无用的技能,大半都是和他一起上牌桌时学到的。
那时候南方各地都有很多北方人,棋牌室里的北方人最多,相对麻将他们似乎更喜欢打扑克牌,还喜欢抽一种很干的烟。
每次奉念非一推开棋牌室的那扇破窄门,都会被那股烟与啤酒混着茶苦的呛人气味熏得脑袋发晕。尤其是炎夏的时候,破旧的电扇吱呦呦地无力摇摆,根本吹不来几缕风。整个棋牌室都是闷热,闭塞,湿黏且难闻的。
然而就是这样溽热憋人的环境里,柜台旁边还要烧着铁壶煮着茶。
奉念非曾经受不了热的时候,试着去破旧的柜台前叫人关掉火,可那看场子的黄毛小青年,连看都不待看他一眼地直接挥手将他打发走。
正是对气味最敏感的年纪里,奉念非只得硬生生忍下了各种味道复合在一起的冲击,跟着孔大哥挪了一桌又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