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权无名和有权有名,都是遭人妒恨的存在罢了。
无论是他还是尤利塞斯,在他们的眼中都该死。
绥因是阻碍,尤利塞斯是耻辱。
一个骄傲自大、阻碍种族发展的暴君和一个装疯卖傻、将种族钉在宇宙耻辱柱上的首领没什么两样,都是该死的存在,但偏偏,他们都活了下来。
“是我做错了,我认识到了,比起他们的命,权力不是更诱人吗?”
尤利塞斯那避无可避的视线始终萦绕在他的周围,绥因暂时没空搭理他,他的精神丝一点点绕着军舰,细致地包裹着每个角落,直到整个躯体一同跌入失衡的重力场,那股视线仍然存在。
精神力被刺痛,跃迁点中扭曲的空间搅弄着他的精神力薄层,绥因面上不显,但脑海中一阵刺痛转瞬即逝,他睁开眼,第一时间望向一边的军虫,直到他们全部站定,绥因才缓缓看向了不远处的那个星球。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尤利塞斯的身上。
“我们应该是同类的。”
绥因再次扯着脸:“我们会变成同类的。”
尤利塞斯的下眼睑一跳,他没有反驳,却也没有露出以往那种愤恨的神色,伪装已然蜕去,他的脸上只剩下和绥因如出一辙的平静——当然是毫无伪装的绥因。
“听你的,我相信你。”
绥因久久未曾回答。
飞行器急速贴近地面,其他的军舰一个个冲在最前方,唯有这座做大的,直奔这海洋而去,剧烈的气波震起波涛,军舰停靠在海面上,舱门打开,绥因起身,踏入交接的小型飞行器内。
尤利塞斯在与他错身时才听到一句——
“多谢。”
他转过身,跟上绥因的脚步。
“你想知道什么……”
“我都知道,但如果你想说我也不会拒绝……”
“……”
交谈声逐渐远去,军舰上的虫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多说一句话,驾驶舱的隔离门打开,弗尔弗吉斯那张忧郁的脸出现在视野内,他摸了把浅蓝色的头发,对着身侧的虫摇了摇头。
“先去联系其他的上将。”
-
军部大楼也算不上安全。
今天着实不是个好天气,阴沉沉的乌云压在每一只虫的心尖,细细密密的雨水随着微风轻拍在军虫们的脸上,灰蒙蒙的天模糊了时间,萨法尔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时不时抬头看看天空——被成片的乌云笼罩着的天空。
飞行器的舱门打开,军靴踩踏在一片浅浅的血水上,行动之间带起一阵飞溅的红色,四周都是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虫,越靠近中央区域,尸体越多,血水越稀薄,混杂着血液、雨水、蒂斯特曼人死后留下的液体,绥因鼻尖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馨香,那是蒂斯特曼人液体的气味,多到足以掩盖血液和花坛内泥土混杂的腥臭,多到能在如此温和细密的雨中强势霸占所有虫的鼻子。
绥因没有打伞,他走在最前方,不紧不慢地从军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双白色的手套戴上,他微微抬头,军帽前沿那滴摇摇欲坠的水珠顺着帽檐向后滑去,没入鬓边的黑发里。
他看着不远处被团团围住的雄虫,眼珠子里没有半点波澜,只是轻轻挥了挥手,身后的虫十分有秩序地冲了上去。
萨法尔起初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赫蒂太诡异了,他原本并不打算和绥因有过多的牵扯,但经此交锋,他忽然觉得这并不是他所能应对的事情,一股没由来的愤恨涌上心头——
绥因为什么不解决掉这个大麻烦。
他早该解决掉这个大麻烦的!
萨法尔半耷着眸子,肩膀上披着厚厚的披风,面色阴沉煞白,身形颇有些摇摇欲坠的势头,一双褐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中央那只只露出一个脑袋的雄虫。
这只杀不死的雄虫。
直到周边的虫莫名其妙多了许多,不知不觉间将他的私兵再次围了起来,他眸光一凛,在瞥见来者之时却又骤然放松。
不远处另一只讨厌的雄虫正边无表情地大踏步走来,身后的披风在微风的吹拂下不断摇摆,细密的雨丝并未影响到他一分一毫,萨法尔见此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又被满腔被戏耍的愤恨所取代,他冷着脸迎接绥因,直到他走到他的面前,萨法尔往后退了两步,半倚在他身边的亲卫身上直视他,夹杂着怒气道:“你最好确保这件事完美解决,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他扭头,视野定格在不远处的赫蒂身上,他正撕碎了一只军虫,又一只。
周遭的雨水都是红色的,在他身上镀了一层血色绒光。
似有所感,赫蒂也抬起了头,恰好对上绥因那双黑洞般吞噬所有情绪的眸子,他朝绥因勾起了嘴角,一双被血丝布满的眼睛和他胸前糊成一团的烂肉无不在向他证明——这确实是个难缠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