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寂不置可否,他说:“我在逢魔谷的时候,便见过裴隐。”
“嗯?”薛遥知皱眉:“也就是说裴隐也见过你,他知道你的身份。”
“对。”钟离寂微微顿住:“裴隐暂且不论,但乌秋和景曜,我不信他们,你也不要信他们。”
能够确定的只有一件事,乌秋来到荒城,是为了拉拢影城城主,至于她的身份……钟离寂多年未曾踏足魔界,还真想不起来这号人。
“好吧。”比起乌秋,薛遥知自然更相信钟离寂,不过如今基本上都是他们两人在行动,乌秋无论怀揣着怎样的心思,都掀不起什么风浪。
钟离寂又说:“至于影城城主,我大概知道他被困在哪里,你也不用再冒险在这府里找他了。”
“好。”正事也大概说完了,薛遥知舒展了眉眼,和他说:“若我们能早些互通信息,可能事情会进展得更顺利,我在城主府里,可以帮你很多的。”
钟离寂轻轻的“嗯”了声。
“你不要怕连累我,有什么事大胆和我说就是了,我肯定都会帮你的。”薛遥知承诺:“尽我所能。”
她的神情真挚,说的都是最动人的实话。她没有用玩笑的语气骗他。
是真是假,钟离寂感受得出来。
毕竟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真的是很熟悉了。
钟离寂忽然莫名的想起了容朝。
很多年前,他曾很羡慕容朝,因为薛遥知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站在容朝的身边,不遗余力的帮助容朝。
现在,他也成为了类似于容朝的存在吗?
如果下一次再选择,她会选择他吗?她能选择他吗?
所有生物都是贪心的,尤其是天性喜好掠夺与侵蚀的魔种,一旦拥有,就忍不住想要得更多,欲壑难填。
钟离寂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声音沙哑而轻微:“那等出了荒城之后呢?”
他想要她的所有。
薛遥知正在往他身上缠纱布,闻言动作微微顿住,她很快收敛了情绪,对他说:“出了荒城也一样啊,只要我在,我都会帮你的。”
那你会在吗?
钟离寂没有去问这个问题,他是知道答案的,一开始就知道,薛遥知第一天就同他挑明了,等出了荒城,她的方向会是何处。
他身上的伤很快就包扎完了,薛遥知还不忘帮他将破了口子的衣裳用针线补好,她针线活很好,都是补钟离寂身上的伤口练出来的。
薛遥知用了点灵力,施展清洁术,除去了钟离寂身上的血迹,她说:“里面有张软榻,你先好好休息一晚上,等明早喝完药再想办法离开。”
“好。”
这时候也夜深了,薛遥知也有些疲倦,她撑着打架的眼皮子,抓了几味药放进药罐中,带着药罐离开。
等到薛遥知离开后,钟离寂没有去休息,他盯着地图认真记下城主府的布局,无处不在的阵法实则困不住什么人,最终都服务于这府里巨大的聚灵阵。
或许他可以去探一探这聚灵阵。
钟离寂想着,又忍不住把心思放在薛遥知的身上,他知晓城主看重薛遥知除了她的医术之外,还有她的灵力。
这对于薛遥知来说其实很危险,只要那城主想,他完全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夺取她身上的灵力。虽然他这样做无异于是杀鸡取卵,但钟离寂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以身涉险,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在这城主府里,拼灵力的话他是怎么也护不住薛遥知的,如果想保护她的话……
钟离寂想着,手掌按在了他的心口。隔着衣裳,他能感受到他正在跳动的心脏。他扯开了衣襟,掌心被黑色的魔气覆盖,直直的窜进他的胸膛。
霎那间,又添新伤,鲜血淋漓。
他没去在意这种皮外伤,在触碰到那颗跳动的心脏时,他拔下了一枚覆盖在心脏上的龙鳞。
喷溅的鲜血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看着掌心那枚纯黑的、泛着极为耀眼光泽的鳞片,缓缓的将手收拢。
看见薛遥知在城主府的时候,钟离寂就已经预想过她会遇到的危险,既然已经预想过,他便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可怕的可能性发生。
这片龙鳞会保护她,他也绝不会让薛遥知,在他的身边,发生任何意外。
心口处传来的剧痛并未让钟离寂的神情发生任何改变,他仍用老方法粗暴的止血,还小心的避开了薛遥知刚给他包扎好的地方,没有让纱布沾上鲜血。
等到做完这一切,钟离寂便没了多余的力气,他几乎是在刚拉上衣襟之后,便昏死了过去。
翌日。
天色未明时,薛遥知就强迫自己醒了过来,她得先给钟离寂把药熬了。昨晚太晚,升起炊烟很容易被士兵察觉,这个时辰熬药,他们也只会以为她是在研究城主所中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