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蔚宁静静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你给我的明明已经够多了。”
“承诺、责任,这些我都……没法给。”陶灼攥紧指尖,“你知道的,我来得不明不白,将来也有可能走得不明不白。”
她原本不想告诉蔚宁自己的来历,就是不希望蔚宁陷入这样的不安里。
但事已至此,一切都被她搞砸了。
蔚宁的手突然覆上她的,掌心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人世间本来就有很多意外,为什么要为了无法预测的未来,放弃触手可及的现在呢?”
沉默片刻,蔚宁轻声问:“因为你一直都放不下原本的世界。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是想回去的,对不对?”
这个事实被蔚宁这么平静地说出,陶灼无处可躲。
她垂下眼睫,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蔚宁嗓音很轻,像在哄一个做了噩梦的小孩,“你在那里生活了21年,来这里才6个月。如果是我,突然离开现在生活的地方,去另一个陌生的世界,我也会很难过。”
陶灼摇了摇头:“我没有很难过。”
蔚宁笑了:“不能对我说真话吗?”
“……好吧,有一点点。”陶灼承认。
但她知道,她说自己难过,蔚宁便又会因为她而同样难过了。
“你最放不下的,是什么?”蔚宁声音比夜风还轻柔,“没能夺冠的遗憾?过往的成就?还是,没来得及道别的人?”
她多希望陶灼失去的那些东西,都能在这个世界补回来。
陶灼就像一场应时而来的雨,改善了这个赛季时雨的处境,帮助她们时隔两年再次拿到国内冠军。
但陶灼自己呢?
她失去的太多太多了。
没人知道陶灼曾经也是一位优秀的队长。
没人知道陶灼过去有哪些遗憾,有哪些荣耀。
蔚宁在夺冠那晚对粉丝说,她很开心,和粉丝们互相看见。
她这一路走来的印记是那么清晰,有无数人陪伴,无数人帮她铭记。
但陶灼的过去却成为一片尘埃了。
没人能看得见。
这样一想,蔚宁就愈发觉得自己不该阻拦陶灼回家。
只有原世界的陶灼,才是完完整整的陶灼。
但陶灼真的还能回去么?
“如果我说都放不下,是不是显得很矫情?”陶灼抿嘴一笑,带着自嘲,“明明我那些成就没什么好在意的,和蔚蓝姐的成就比起来,更是不值一提。”
“我那些队友也不熟,我对她们也不怎么关心。但很好笑的是,最近我总是做梦,梦里的她们可想我了,仿佛离了我,战队就运行不下去了一样。不做这些梦,我都不知道潜意识里的我竟然是个这么自恋的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我刚穿来那会儿,更是经常做夺冠失败的梦。作为失败者,其实不该这么放不下,显得非常不坦荡。但我就是忘不掉。我们战队每次都差一点,就差一点……”
“好了陶灼。”蔚宁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这个拥抱很用力,像是要把所有未说完的话语都揉进身体里。
她环着陶灼的肩,想要安慰,却觉得不管任何安慰都是那么无力。
听着陶灼故作轻松、自我贬低的言语,她的心针扎般的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一直都知道陶灼在这个世界待着并不开心,但此刻亲耳听到陶灼诉说,她才真切地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与遗憾。
她更难过的是,陶灼心底藏着这么多失落,却一直在用笑容来掩饰。
蔚宁收紧手臂,将下巴轻轻搁在陶灼的肩,声音有些发颤:“不要这样说自己。你很好,很优秀,也很负责任。那个世界肯定有很多人在想念你。”
“我也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承诺了。”蔚宁微微偏过头,唇轻轻落在陶灼的颈侧。
那触感温柔得像羽毛,带着一点小心翼翼,一点宠溺,一点眷恋。
陶灼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蔚宁轻声说:“只要你在这里一天,我就陪你一天,好吗?”
陶灼怔住。
“你知道吗,”蔚宁继续道,“每次看到你站在领奖台上笑,我都觉得能在这个世界上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总要自我贬低呢?我不知道你在原来的世界怎样,但你来了时雨后,申屠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变好了,心态也轻松了。”
“没有你,这赛季时雨根本不可能夺冠。”蔚宁顿了下,“我不是非要把你绑在这里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很好,你对我们大家都很重要。你是无可替代的唯一。”
陶灼摇了摇头,从蔚宁怀中退开些许:“蔚蓝姐没必要这么说。如果我没来到这个世界,一切可能都会变,就像蝴蝶效应。没有我,时雨肯定还有别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