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杂物,其实不尽然。
称之为战利品,更为合适。
萧沉柝最先取出的,是一个沾染着血色的劣质布帛,双手将其摊开,上书字字泣血的陈情,那股子沾了悲愤与决绝的血腥气,即便过了一年之久,也尚未完全散去。
“棠溪雁啊棠溪雁,有你在,南离就还是南离,真是可惜啊。”
灯烛跳跃,隐隐有一道影子从窗边划过。
“少主。”
来人于她脚下半跪,垂头行礼道。
“嗯,棠溪家的那个遗孤,如何了?”
轻轻的一道言语过后,空中突然炸响一道惊雷。
萧沉柝漫不经心地朝半开着的轩窗望去,呢喃道:“要下雨了啊。”
暗卫起身后先将轩窗关上了,这才重新跪下,这次,是请罪的姿势了。
“属下无能,不知棠溪遗孤如今在何处,属下暗中问询过乔洛,她声称当初最后的棠溪遗孤已跳下通天崖,绝无生还可能。”
萧沉柝眯了眯眸,眉眼间挂上了一缕不虞之色。
“中军旧部的暗中动作你是看不见吗,你和我说其中没有棠溪遗孤的手笔,谁信?”
暗卫将头垂得更低:“乔洛所言,当初意外逃生的棠溪遗孤将家人尸体都埋了起来,属下去埋尸之处对过了,确实只少一具尸体,应该是棠溪家的一位公子,乔洛也是亲眼看见他跳下通天崖的。”
萧沉柝冷斥一声:“通天崖,真的就无人生还?”
“回少主,通天崖足有千丈之高,跳下之人必然粉身碎骨,除非他是不死之身,否则尸骨都早被野兽给拆吞了。”
*
“阿嚏。”
陵嘉城医馆里,正在包扎小臂抓伤的夜叶忽然打了个喷嚏,正想要抬手揉揉鼻子,却被人一把捏住了。
“阿叶——”
沐笙歌无奈地叹息,眸中流转着担心与忧愁,“你说你没事和山中猛虎较什么劲儿啊,明天就回去了,今天又把自己搞受伤了。”
夜叶抬起来的手没处放,便尴尬地挠了挠头,他笑了两下,一双星眸粲然无比,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芒,嗓音清脆又干净。
“没事啦,我这不是为民除害嘛,那老虎都咬死十几个人了,不早日除去,不知还要有多少人遭殃。”
沐笙歌将纱布系紧,叹道:“你也知道那老虎咬死十几人了,你就不怕你成为其中一个?”
“怎么会,区区猛虎而已,不过就是一不小心被它挠了一爪子,你别看刚刚血流得凶,一会儿就痊愈了。”
包扎完的夜叶已然可以活蹦乱跳了,要不是怕自己的小秘密暴露给更多人,他甚至都不想上药包扎。
感受着纱布下伤口处正在愈合的微弱痒意,夜叶心下暗叹,回血快就是好啊,随便浪!
“汤药熬好了,来来来,趁热喝。”
天添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补药走了进来,粗陶碗中的药汤随着她的步伐在碗壁上倾荡,热气裹挟着浓烈的苦味直冲鼻腔而来。
本身自带回血功能的夜叶哪肯吃这个苦,强烈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不喝也没事,我都快好了!”
天添不禁皱起眉头,高大的身影颇具压迫感,“怎么着三妹你还怕药苦啊,不喝也得喝,让你不知死活,那是几百斤的老虎,不是纸做的!”
跟在她身后的付彩一脸愧疚,看着旁边盆里被鲜血染红的水,和他包裹着纱布的小臂,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校尉,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你放心,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夜叶安抚地拍了拍,“没必要啊,你是我手下的人,再说上山擒虎是我一人决定,不是军中任务,保证你们的安全是我分内的事。”
付彩闻言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从天添手中拿过那碗药,激昂道:“校尉,这是我借钱从这家医馆买的,补气益血,你要是不喝,万一因为这伤耽误了秋猎可怎么办啊!”
夜叶:“……”
这医馆是万花岛开的,凌师叔就是暗中负责人,他要用什么药从来是直接取,寻芳楼里属于他的那份分成也都是送这儿来,哪里用得着她去借钱买药啊!
还有,他根本不需要喝这苦不拉唧的药啊!
他可以自愈的啊!
夜叶强颜欢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身体很好,不用喝也没事的。”
一旁抱臂环胸的天添啧了一声:“你身体好?那怎么每月总有那么几天虚得不像话?快点的,赶紧喝了,这碗还得给人送回去。”
夜叶:“……”
那是淬!炼!期!
是他大男主之途所历的磨练,是他走上巅峰时必经的风雨,是被他踩踏的垫脚石!
每熬过一次淬炼期,他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