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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落长安(59)

作者:天涯叶开 阅读记录

黑衣人在岸边竹林中现身,斗笠压得很低:“把《天官密卷》交出来。”少年摸向腰间鱼叉的手突然顿住——青瓷瓶口飘出几片梅花瓣,正落在老渔夫昨夜修补的渔网经纬线上。那些丝线竟自行交错游移,在船板织出北斗星图。

这是周衍生前常说的“天工结”。黑衣人显然也认出了这机关术,脚步微滞的刹那,少年抄起晾在桅杆上的蓑衣横扫。被梅核浸过的棕丝突然绷直如剑,割断了最近三根翠竹。竹节落地时发出玉磬般的清响,惊起满滩白鹭。

暴雨在子夜时分突至。黑衣人踏着浪尖逼近渔舟,手中峨眉刺映着电光。老渔夫颤抖着展开那卷晾了二十年的《天官密卷》,泛黄的桑皮纸上突然浮现出星斗轨迹——正是今夜暴雨中的残缺北辰。

“北斗主死,南斗主生。”少年想起周衍在梅树下说的话,将五枚带剑痕的梅核按五行方位掷出。江水突然倒卷成幕,梅核上的剑痕在水中化作游龙,黑衣人的峨眉刺竟调转方向,直指自己咽喉。

晨雾散尽时,渔舟上只余几瓣湿梅。前往古观星台朝圣的香客们传说,昨夜见到七颗流星坠入江心。而在三十里外的竹林精舍,某个正在擦拭古琴的白衣人忽然轻笑,琴弦上凝结的露珠正映出北斗形状。

梅雨时节的水雾漫过窗棂,少年将青瓷瓶摆在药铺柜台时,掌柜的银秤突然坠地。七枚星状铜钱在青砖上滚出北斗阵型,正与瓶身刻痕重合。

“这是周先生配药用的辰砂瓶。”掌柜拾起第三枚铜钱时,指尖染上朱红,“当年他用三更露水煎苍耳子,说是要养什么...观星墨。”

雨珠突然砸在瓦片上。少年怀中《天官密卷》的桑皮纸无风自动,掌柜手中铜钱猛地发烫——昨日黑衣人尸体怀里的羊皮残卷,此刻正渗出紫黑汁液。少年突然想起周衍临终前那句“二十八宿熬鹰目”,抓起药杵将晒干的望月砂捣入陶罐。

子时三刻,当七滴苍耳汁沿着北斗刻痕渗入青瓷瓶,桑皮纸上终于浮现金色纹路。那竟是副人体经脉图,百会穴位置标着“贪狼”,涌泉穴写着“破军”,每条气脉走向都暗合星斗轨迹。突然,药铺门板轰然炸裂,三个戴青铜面具的黑衣人踏着碎木闯入。

“果然是‘璇玑流注法’!”为首者袖中飞出九节鞭,鞭梢铁莲花直取少年眉心。掌柜掀翻药柜,十二个抽屉里的药材在空中结成八卦阵。少年就着跌落的决明子看清桑皮纸背面小楷:“北辰居所,真气自生”——正是周衍在江心石上刻过的《步天歌》!

九节鞭卷起的罡风刮灭油灯刹那,少年将青瓷瓶中药液泼向空中。混着辰砂与望月砂的液体遇气成雾,竟在黑暗里映出金色星图。黑衣人招式突然滞涩,他们的气脉走向完全暴露在星辉之下。

“原来这就是观星墨的妙用...”少年并指如剑,按星图所示点向黑衣人曲垣穴。那人整条手臂经脉突然逆行,铁莲花反噬自身膻中穴。另外两人见状欲退,却被掌柜早先洒在地上的白蒺藜扎穿脚掌——那些暗器排列的正是角宿星位。

雨声中忽然掺入玉笛清音。少年转头望去,药铺梁柱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持笛女子,她裙裾间缀满银星,吹奏的竟是《天官密注》里记载的“引星诀”。桑皮纸上的金字随着音律游动,最终在空白处拼出四句偈语:“星斗烙脊梁,江海藏锋芒,待到白虹日,还看梅花妆。”

黑衣人尸体化作黑烟消散时,女子玉笛轻点少年手中瓷瓶:“周先生二十年前用自身精血养墨,这观星显影之法每用一次,星辉便暗淡一分。”她说着望向东南方雷电交织的夜空,“那些人也该找到古观星台了...”

第33章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少年心中一凛,连忙收起瓷瓶,拱手道:“多谢姑娘指点。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在下陆云歌,江湖人称‘星象子’,不知可有缘请教?”

女子微微一笑,玉笛横于唇边,轻启朱唇道:“我乃天官门下弟子,姓柳名若兮。陆公子不必客气,今日得见《天官密注》真迹,也是我的机缘。”

“原来姑娘是天官门的高徒!”陆云歌惊喜交加,“在下对天文学颇有研究,一直仰慕天官门的学问。不知柳姑娘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古观星台之事?”

柳若兮点了点头:“不错。近日东南方夜空异象频现,乃是古观星台重现人间之兆。家师命我速去查看究竟,不想在此遇见陆公子。既是有缘,不如你我结伴而行如何?”

陆云歌闻言大喜过望:“能与柳姑娘同行,实乃三生有幸!那我们还等什么,事不宜迟,这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