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银色的长发刷上绿油油的小草,它们像是被胳肢到了一样,轻轻摇摆着。我有一种错觉,好像听见了它们细碎的笑声。
“什么?”不知是不是刚才精神不够集中,我完全没听懂其洛说的是什么。
“花朵的花,儿童的童。花童。是拼音。G是Garden的英文简称,花园。”
“……这是哪门子的组合和语法啊?戴维副总不是美国人么?没有反对?”
其洛笑,“父亲坚持要这么用,说花童的英文不是他所想要的意思。‘花园里玩耍的孩童,婚礼上持花的孩童,人群中卖花的孩童……花和童的双重美好只有中文表达得出来。’这是他的原话。”
也许辛老大是个相当柔软的人,只不过穿了个无比坚硬的壳?我突然这样想。让我加入HTG恐怕也是他的主意吧,只是——
“……HTG里不都是有超能力的人么?我没有超能力,在里面多奇怪啊。而且,我哪里是‘花童’,‘天山童老’还差不多。”
“你有超能力啊——过目不忘。”其洛看着我说。
我赶紧摇了摇头:
“也许真的有过目不忘的人,但我肯定不是。我的记忆力是训练出来的,上学的时候背中英文字典、背报纸、背各种说明书……背能看到的所有有字的东西,见到就背。并且读所有和记忆有关的书籍,什么《十秒速记》、《终身不忘》、《三百字三分钟》,最后我发现里面很多理论都是扯淡,对普通人来说,记忆的最大技巧就是一直记,直到记住。”
我不是聪明的人,能够从无到有地创造。所以我决定记忆所有能够获得的知识,思考它们的同时,慢慢发展出自己的判断力和综合能力,知识爆炸的时代,这兴许也能算作一种创新——那些日子绝对是辛苦的,一天只有四小时的睡眠,吃饭、上厕所都在不停地记记记、想想想,很多时候,我几乎都要放弃。但腿脚不便给我带来的自卑感如同附骨之蛆,我必须为自己力争一些能够赢得尊严的东西。就这样坚持到现在,蓦然回首,竟也十多年了。
我满心感慨,没有意识到自己嘴角荡起了一丝微笑。
“你是能力者!”其洛再次肯定。
我有些无奈,都说了我不是过目不忘,我只是死记硬背。
我最清楚自己只是个纯纯正正的普通人,见到组织里各型能力者以后,对这一点我更加确认无疑。我有什么能力?开玩笑。
“那你说我有啥超能力吧。”我有些好笑地问他。
“意志力。”其洛在微笑,但表情非常认真,他凝眸注视我,“绝对是最强悍的能力。所向无敌。”
他深深的笑意和眼中满满的敬意让我忽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值了。就算每天起早贪黑,就算没钱继续上大学,就算曾被难以计数的单位拒绝……都值了。因为他的话让我觉得我做得很好。我很棒。我足以让父母、让自己骄傲。我还可以做得更好。
“……其实,刚来灵桥组织的时候,我可嫉妒你们了。”我的声音在发颤,“谢谢,其洛。”
其洛转头不再看我,但用一只手轻缓地按住了我的肩。
就在这时,我看见尚裳正从旁边的路上经过,却故意装作没看到我们。
看她细弱的身形渐行渐远,我叹口气问其洛:
“怎么办?她已经第二次拒绝你了吧?”
是的。你能想象么?能够用白云写情诗、用清风唱情歌的“精忠报国”级男人,在爱情面前也会无能为力。可是怎么办呢?尚裳执著于她的领悟,根本无暇注意这个望着她的男人。
其洛浅浅一笑,躺在草地上,合上眼睛。
“向你学习啊。”
“啊?”
“一直在她身边,直到她肯接受我。”
一直记,直到记住。
我想起刚才自己对他说的话,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觉得,其洛和我是一样的。无论有没有超能力,或者有怎样的超能力,人们在面对自己最重要的需索时,唯一能做的,只是搏以全力。
这时我不愿去想,爱情并不属于搏以全力就能如愿以偿的范畴。
忽听其洛对我说:
“施华,你最近有空的时候多和尚裳一起,好吧?”
看出我的不解,其洛苦笑一下:
“她躲着我,和组织里其他人又还不亲近。总是一个人。我担心她。”
“……好。”
“草地啤酒日”后,我已完全将其洛视做和我一样的普通人。甚至因为相同的单恋经历,我还将他等同为高尚的阶级兄弟。出于对阶级兄弟恋情的关注,我在八卦的路上一马平川。于是我发现尚裳在面对天音相关信息时从来都是冷淡到完全置身之外的,只除了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