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樾犹豫片刻再度开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宗主可代我保管。我恐日后心有所念会打扰到易门主修行,求仙漫漫长路,容不得闲杂人叨扰,这四段记忆交由宗主封锁,弟子还寻有一味断情药方,还望宗主……交给他。”
说罢他两指捏向眉间,四团光球从体内剥离开漂浮在两人面前,赤色血印齐齐盖在上方化成细密的锁链,由少变多,层层包裹。
林樾脸上多出片刻的空白,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有些茫然地站立起身,同烛玄对视一瞬他本能地转身转打算推开门离开,在即将踏出脚步时,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宗主,如果五年后我性情大变,还望宗主让他离我远些。”
说完林樾才反应过来,自己口中的他是谁?
他沉思许久,隐约有道身影在脑中闪过。
好像是个……青衣剑客?
落寞的黑衣人头戴幂篱孤身一人走下千层石阶,深入人间成了漂泊的修士。每逢妖邪必有他相助,一柄黑扇使得极为潇洒,久而久之人们都知有个神秘修士持扇行走江湖,若有他在,定能求生。
然而这位人人敬仰的修士常年居住在破旧的庙堂中,他明明不信神佛,却总会盯着面目斑驳的佛像发愣……
林樾去了很多地方,天寒地冻的雪山、遍是凶兽的密林、深不可测的海底……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将最珍稀的宝物收入囊中,身负重伤也是常有的事,他全然不在乎,依旧自顾自做着这些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举动。
直到有一天碰到了同道修士,在对方向自己讨要那串玉珠时,他第一次心生抗拒。他隐隐觉得自己是要将其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却不知是谁。
最终他只留下一句话:“此珠只能赠予常年衣着青衣的人。”
*
“欸?!好像醒了!”
眼前还是一片模糊,远远就能听到惊喜的话语声,易溯撑坐起身晃了晃还有些沉重的头部,他试探性地动了动手指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想起来什么没?”白琛第一个扑到身边,满眼期待,等待对方一个完美回答。
易溯难得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时常挂着温柔和煦的笑容,紧抿着唇有些心不在焉道:“嗯,差不多想起来了。”
他环顾四周又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千雪她……”
“她走了。”白琛顿了顿话音,“她让我告知你,她已无憾。”
无憾吗?
那便是最好的结局。
他下意识瞥向躺在一旁的林樾,对方双眼紧闭俨然一副熟睡的模样。易溯转回目光定在陆雨青身上,只一眼对方便了然。
陆雨青两手分别拎起白琛和慕容,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朝洞外走去,伴着两人不满的挣扎声,他的话语悠悠传来:“他们好不容易寻回记忆,我们要懂得边界感知不知道?先出去透透气,别在原地杵着。”
直到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易溯极淡的笑意也随之消失,他轻声开口:“他们都走了。”
话音刚落,便见原本还熟睡的林樾睁开了眼睛,他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却不敢紧挨着易溯坐,两人间隔了一掌的距离。
易溯心乱如麻,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从陷入回忆开始他便被困在原先的身体中,他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自己走火入魔一剑又一剑刺伤林樾,明明清醒着却无法阻拦。
身体已经死去,但他依旧能够看到周围一切,他无数次挡在林樾身前,无数次想要刺穿婪的身影……均是无果。
后来易溯站在林樾面前注视着他行三拜,他张开双臂想要顿住林樾的动作,却只能望着自己的虚体穿透了对方的身体。
他声嘶力竭,用力喊出林樾的名字,一遍遍告诉他“我要你,我不会丢下你,我永远是你师父。”
可无人听见。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充斥全身,他明明有足以对抗的实力,眼下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林樾一步步离自己越来越远。
自己的身体在东峰,他无法离开躯体去寻找林樾下落,房间内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他蹲坐在床边怔怔地望向门外,自言自语。
“鸦青我在呢,别哭了。”
“林樾……还好吗?”
“我想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