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溯有些好笑地目送鸦青离开,直了直身子背过手,他眉梢微挑眼中带着几分调笑,语气轻快:“还要站在那吗?鸦青都说了,两杯茶。”
原本情绪还有些低落的林樾,只需易溯一句便能轻而易举哄好,他快步上前,嘴边挂着一抹淡笑:“好,不站了。”
待鸦青端着茶具走出时,远远便望见易溯与林樾相对而坐,他不由得顿住脚步。在他记忆中,先前易溯苏醒后就仿佛丢了魂般,判若两人,而林樾五年重归山门更是冷得像个冰块。
鸦青总觉得,林樾的喜怒哀乐好像只会因易溯而动。即便他不知之前林樾为何会突然偏爱慕容,可这般灵动的情绪那些年里,他从未见过林樾对谁这般过……
就好像,这些触动的情绪只属于易溯一人,若是换了旁人,纵使使出千方百计,也换不出丝毫相似的反应。
如此一来,对于林樾,他好像……有点骂不出口了。
第55章 上任
秋子穆生前布下的回春阵使静檀宗得以恢复原貌, 宗内一日不可无主,还有诸多事情需要一人主持大局。
凌妙可没有当宗主这个心思,而秋岷珏又将自己关在屋内不见人, 其他长老更是以各种理由推脱, 谁都不敢接下这一重任。
清晨凌妙可立于高台上, 垂首盯着掌心掌门令牌, 灼热的目光好似要将玉牌看穿,许久她拢起手指闭上眼睛长呼出一口气,在下方静檀宗弟子们的注视下将它佩在腰间,不冷不热的话音抢在他们俯首跪拜前落在每个人耳中:“不必行礼, 我只是暂代静檀宗宗主之位,七日后重新归于少宗主秋岷珏。”
此话一出, 为首的几个长老面面相觑,弯下的腰顿住不知是起身还是继续跪拜。其中一位胡须花白的长老站了出来, 开口询问:“倘若少宗主还是不愿出来呢?”
话音刚落, 众人便见到上方的凌妙可面色冷然:“那我就闯进去, 把他踹出来。”
台下的人群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敢在这种情况对少宗主这般的, 也就只有大师姐了……凌妙可的声音并未停顿, 继续道:“秋宗主用命护下静檀宗, 不是让他躲在屋内哭丧的。若无旁事, 诸位还是先行离去。”
再无人敢出声。人各有命,有些人刚出生便定下了一生的命数, 这些人此生注定无法摆脱身后的重担。
几个长老相互对视了一番, 最终无奈叹气。
他们哪个不是看着秋岷珏长大的?他从小便被秋子穆捧在掌心呵护着,若不是凌妙可各方面都压过他一头,得以让这孩子尾巴无法翘起, 恐怕他早就成了骄纵跋扈的小少爷。
清玄宗清月寻仙逝第二天,年纪轻轻的烛玄便坐上宗主之位主持大局,但他们都明白,秋岷珏根本无法与他可比。
自幼待在树荫下,未曾经历过世间风雨的雏鸟,又怎会离开温柔乡展翅高飞?别说一周,恐怕数月那屋里的主子都不会出门半步。
几位长老纷纷摇头遣散身后弟子。对于这个少宗主,他们向来不看好,平日也只不过因着秋子穆的面子才摆出一副慈祥长辈的模样,私下无人看得起这个连静檀宗入门功法都掌握不了的废物。
凌妙可不动声色地转过身,脸上的冷淡逐渐褪去,再度握住腰间温热的玉牌,曾经同两位前辈对话的场景再度浮现在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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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殿堂内她与秋子穆对坐交谈,秋子穆望着茶面愣神,最终嘴角扬起一抹笑,被皱纹包裹住的眼睛闪着别样的光芒:“若是哪日我真不在了,妙可你先暂代掌门,给他几日缓冲的时间。”
他饮下一口茶,顿了顿继续道:“若是超过一周,无论如何都要将他的哀情斩断。他身为少宗主,迟早要面对这份重担,我知道宗内无人看好他,但我相信他能做出一番事业。”
“之后你若想出门远游也不必在乎这小子的想法,你已经做了很多,也该放松一阵了。”秋子穆嗓音微哑,望向窗外,“我其实无数次想过,要是岷珏生在普通人家就好了。锦衣玉食一辈子,当一个潇洒自在的小少爷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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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子穆身陨那夜,凌妙可停在秋岷珏门外,本想敲开房门的手在靠近门扉时慢慢捏紧,无力地垂于身侧。丧父之痛,她再多的安慰也都是苍白,凌妙可转身正欲离开便对上不远处易溯的视线。
这两位清玄宗的前辈站得很近,林樾依旧像初见那般脸上没有什么多余表情,看上去明明极其不愿出现在这里,身体却诚实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