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的瞬间,虞鲤怔住了。
血腥味。
浓重的血气萦绕着他,虞鲤的手心霎时触到一片湿黏。
“小哥哥,你受伤了?!”虞鲤眼睛霎时涌出泪花,愧疚和自责如潮水般袭来,没有安全感的性格,让她下意识认为迦洛是为了给自己带回食物,才受的这些伤。
“哭了?”迦洛淡淡地反问一句,却用指腹拭去她的眼泪,“不是我的血。”
“也没有别人受伤。”迦洛了解她多愁善感的个性,解释,“是异种。”
“你遭到怪物袭击了吗?”虞鲤放心不下,抽泣着问。
“没有,去接了个委托,很轻松。”
破瓦房里很暗,今晚也没有月亮,虞鲤看不清迦洛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毫无波澜的声线慢慢稳住了虞鲤的慌乱。
两个小孩靠在一起,汲取着彼此的体温,分享那些食物。
虞鲤珍惜地舔掉指尖最后一点奶油,鼓起勇气,“小哥哥,你以后出去做委托,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他的嗓音冷下来:“你体质太弱,在据点等我,我会回来找你。
虞鲤还想要争取:“可是——”
他不容置疑,“听话。”
虞鲤这时候没有他们相处四年的记忆,因为害怕被丢下,所以虞鲤会无条件听从神官的指令。
这也是元帅和迦洛共同商量的计划。只要迦洛仍在她身边,他便要定期清除虞鲤的记忆。
因为没有记忆和感情,未来的她才会毫无负担地做出决断,踩着他的尸身,登向万众喝彩的高台!
第二天早上,虞鲤迷迷糊糊地醒来,想要看迦洛到底有没有受伤,可身边的位置早已没有那个人的余温,只留下了一张他出任务,晚八点回来的字条。
虞鲤很寂寞,可无法否认的是,迦洛哥哥从未食言。
——直到那场意外发生。
迦洛出身实验室,他们逃命时,元帅自身难保,没来得及给他们安排合法的身份,他们的年龄也注定干不了正经的工作谋生。
迦洛是无可置疑的天才,他飞速汲取着人类社会的知识,一边照顾虞鲤,躲避姬家的搜查,同时干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脏活。
这往往收获巨大,但也伴随着风险。
迦洛从不在意,他总会在蚂蚁污染虞鲤的视线之前,将他们如数清除。
他们出逃以来,一直很顺利,虞鲤一天天被他养得气色红润起来,只是心事重重,仍然不太爱笑。
他们攒下了一些钱,迦洛按计划带她离开南境,却在越过边境线的前一天,少年推开房门,里面空空荡荡,没有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今天将她安置到了一家安全性尚可的宾馆,对面就是警局,迦洛为她准备了阻门器、报警器,以及防身的电棍。
可她还是被带走了,房间内衣物散乱,地板拖着道残缺的人形血迹。
宾馆员工、保洁员包括店长都表示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虞鲤如同凭空消失,迦洛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的表情走到了街上。
白发遮住他的红瞳,所有和迦洛擦肩而过的行人,都莫名感觉到了一阵湿滑而又阴冷的危机感。
庞大的克拉肯虚影在空中狰狞展开所有触须,深海巨兽的阴影沉沉笼罩。史无前例的精神力滂沱扩张,海啸般席卷了城镇的每个角落。
每条街道,每一处拐角,每一寸阴暗的下水道。
温馨的一家三口,吵架的情侣,公园年迈的老人——
城镇的生机在这一刻停止流动,迦洛眼瞳猩红,发疯似的在脑域里呈现的地图中搜寻着虞鲤的痕迹。
终究一无所获。
第二天破晓,他回到了旅馆的房间。
少年坐在床边,戴着单边眼罩,弯着腰,白发垂落,窗外投落的日光在他的脊背上打出苍白的光晕。
花了一夜时间,迦洛搜寻了附近三个城镇,杀了他曾经间接得罪过的黑街成员九十七人,但她仍然杳无音信。
迦洛几乎是个血人,大多是别人的,他神情漠然,像尊年轻的修罗神,新血从他苍白修瘦的手腕流落。
一整夜,他都用自残的方式令自己保持冷静。
他手中握着的刀片深深贯开皮肉,露出白骨,这已经超过了自虐的限度,再稍微施力,便能割破自己的动脉。
“……迦洛?”
衣柜轻轻打开,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迦洛骤然抬头,神经质地盯着虞鲤的方向,凌乱的额发下露出一只可怖的独眼。
虞鲤似乎刚睡醒,睡眼惺忪。看到浑身是血的迦洛,她吓得瞬间清醒,不像街上的任何一个躲开他的人,她义无反顾地跑过来,抱住了他。
“你怎么……弄成这样。”虞鲤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