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荀妙菱只是想拿走他的一些战利品,那他也认了。但要他受制于人、居于人下,那是不可能的。
林尧哗啦一下展开外袍。手中的道袍是由天蚕丝织成,这种丝线轻盈而坚韧,在昏暗的烛光下散发出淡淡的烟紫色光晕,袍子的边缘和袖口点缀着浮鳞般金色的云纹。
他穿戴整齐,按约定走到荀妙菱的房门外,礼貌地敲了敲门。门开启的瞬间,他下意识抬起头,俊美的眉眼间漾出盈盈的笑意:“荀师姐——”
然后他就迎面撞上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姜羡鱼。
林尧:“!”
姜羡鱼!那个修无情道的剑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再仔细一看,房间内还围坐着许多人,几张鲜艳的纸牌零零散散地摊在桌上,而他要找的荀妙菱本人已经百无聊赖地开始轻轻打哈欠了。
……不是,叫他过来还真是打牌啊?
“林尧师弟。”魏云夷扫了眼他身上堪称隆重的打扮,啧啧称奇,“打个牌而已,你形象包袱不至于这么重吧?”
赵素霓和商有期也是惊诧地看向他。
林尧:“……”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啊!
离他最近的姜羡鱼微微蹙眉:“大晚上的,你打扮成这样?”
潜台词仿佛在说“你穿的花枝招展给谁看”。
林尧踉跄后退一步,用力扶住门框,脸上的笑容如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熄灭:“我不是……”他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最后定格在一个略显落寞自责的神情上,“抱歉,我只是第一次拿到亲传弟子的服饰,有些兴奋,就没忍住提前穿了。”
他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一个历经颠沛流离之后通过自强不息好不容易爬上亲传位置的可怜孩子啊!
果然,赵素霓和魏云夷闻言都隐隐流露出同情。
赵素霓语气平淡却温和:“他凭自己实力拿到亲传弟子服的,想穿便穿了。”
“说的是。姜羡鱼,你不要欺负新来的师弟嘛。大家当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第一次拿到亲传弟子服的时候,我也高兴地一晚上没睡着呢。”魏云夷打圆场道。
姜羡鱼:“抱歉,我入门就是亲传,不是很懂这种心情。”
“……”
魏云夷咬牙拍桌:“入门就是亲传了不起啊!”
姜羡鱼:“她也入门就是亲传。你不如去问问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于是,下一秒,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到了荀妙菱身上。
荀妙菱:“?”关她什么事啊?
“要不给我个面子,都别吵了。赶紧分组,开玩。”
林尧刚坐下,手里就被塞了一堆牌。
这一回合,是赵素霓、商有期、林尧三人一组,剩下的姜羡鱼、荀妙菱、魏云夷一组。
还没开打,商有期就暗自哀叹:他这是阴差阳错走了一步昏招!
他想把林尧招来加入游戏,一是为试探林尧的脾性,二也是从游戏角度出发给自己找帮手。他笃定林尧和荀妙菱之间有不小的龃龉——毕竟上次宗门大比的事情人尽皆知,一会儿玩起来的时候,林尧肯定会死咬着荀妙菱不放、或者至少专心坑害她一个人。这样商有期就能得到喘息之机,用心经营自己了。没想到林尧来荀妙菱的房间之前居然还要认真打扮一番,进门就是一个笑脸……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要跟荀妙菱撕破脸皮的样子吧?而且经过姜羡鱼刚才那一番拉仇恨的操作,即使林尧原本有心对付荀妙菱,那现在她在林尧暗杀名单上的位置也要往后稍稍了。
果然,第二局他们输得可谓是一败涂地。
商有期因为逐渐熟悉规则,反倒攒下不少家底,最后结局也没有太难看。而赵素霓和林尧则是直接输得怀疑人生。
林尧倒吸一口冷气,心有戚戚然。
……这荀妙菱果然心机深沉,危险狡猾!若这不是一场游戏,恐怕他接下去祖孙三代都要给荀妙菱打工还债了!
虽说是大赢特赢,但荀妙菱神色半分未变,只是懒洋洋地收拾桌上的卡牌:“怎么样,还来吗?”
败者组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皆燃起灼然的斗志。
“……来!”
一夜酣战。
次日清晨,五人打着哈欠离开荀妙菱的房间。
太上头了,《天机变》真的太上头了。这玩意儿将来一定会风靡九州的。
他们是修士,一夜不睡也不会怎样,但经历高强度的头脑风暴后,精神萎靡是肯定的。
辰时,归藏宗的灵船已经驶入青岚宗的管辖范围。只见眼前万重苍翠,飘渺森然。亭台楼阁背靠千仞绝壁,依山而建,错落有致,气势磅礴。山间有悬泉瀑布,万壑争流,溅起的水雾折射出斑斓的彩虹。不时有群鹤振翅斜飞,唳声清肃,犹如天籁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