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龄大了,”他顺着猫耳朵男人的头发往后捋了一把,“猫的寿命本来就不长,我早该知道的。”
他说着说着甚至哭了,在他面前蹲着的男人一脸懵懂地看他,对他说的这一段完全没有记忆,但受他的情绪影响,竟然也产生了一种不舍。
还有视死如归的理所应当。
就像完全接受了他所说的,他寿命即将到了尽头,合该按自己“主人”的安排,在晚上月亮升起的时候,拖着垂危的身体跟着“主人”到小镇边上的刻石碑的镇民家里,领到一个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棺材,然后带着“主人”的不舍和愧疚永远长眠于已经荒芜的油菜花地里。
钟珩终于知道他们对倒数第一名到底是如何惩罚的了,猫变只是其中小小的一部分,虽然他还没想到最终是想让他们死在副本,为什么还要做这个多此一举的事情。
他转身,在这个教室里打量了一圈,这是原教室里的一个小隔间,没有通往楼道的门,如果想出去,就必须要通过那个诡怪所在的教室。
外面的雨还在下,每过一段时间就能听见很大的一阵雷声,接着是瓢泼的雨砸在地面上的声音,甚至还会有“噼里啪啦”的冰雹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凉风,钟珩打了个冷颤,往风吹来的地方看过去。
外面闪电又劈过来,猩红色的光从墙角一个小小的空调外机管道口露进来,钟珩往诡怪那边扫了一眼,轻手轻脚地挪到那边。
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那日那个人是怎么从人变成猫的,钟珩动了下耳朵,猫耳还在支棱着,尾巴也垂着,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实际上钟珩也能预计到这个后果,因为他现在并不适应这个身体,甚至对自己的新长出来的耳朵和尾巴完全没有感觉,除了能看到,和没有没什么差别。
他烦躁地把手伸到那个管口处,凉风先把他手心的汗都吹干了,又把雨丝吹进来汇在他微蜷着的手掌里。
靠近管口处的地方风声和雨声更明显一点,盖住了窸窸窣窣的挪动声。
钟珩的手顺着管口伸出去,这个墙面不算太厚,二十多公分的样子,他的手在雨中摸了摸外墙面,确定了一下如果一会儿能够控制身体,变成猫出去之后有没有落脚的地方,要是刚出去就摔死了就难看了。
上下左右摸了一圈,钟珩的手都湿透了,连着半边手臂都变得冰凉,好在又往外伸了一点,终于摸到了一根金属杆,像是空调外机支架。
因为手伸出去的太长,半边肩膀紧贴着墙面,注意力都在外面,眼神不自觉地放空,以至于收回手甩了甩胳膊上的水时,钟珩才发现外面教室的诡怪已经不见了。
他甩手的动作顿了一阵,仔细听了听,甚至听到了楼道外的声音——
那只诡已经带着猫耳朵男人出去了。
钟珩头上的猫耳朵抖了一下,他伸手捏了两下,终于感受到了它的存在。
钟珩颇有些无奈,毕竟这样看这耳朵还是有点儿用处的,听力可比他自己的好多了。但尾巴还没什么感觉,他手移到身后拨了拨,除了羞耻,没感觉到任何有用之处,便先放下了。
现在正是顶顶好的机会,钟珩迅速往暗门处走,听力好了也有一点弊端,就是吵,各种声音都往耳朵里涌,吵得本来就不太舒服的钟珩更难受了,闭了下眼,手握在门把上,还没拉,就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
在两个房间之间逡巡了片刻,短暂地做了个抉择,感觉自己确实还没到谁都能打的程度,两步退到了“床”上,开始装晕。
那诡怪出门并没有走远,应该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个钟珩在,于是就让那个猫耳朵在外面等着,他自己进来看一眼。
也确实就看了一眼,大概是因为要赶时间把猫耳朵送进棺材,那诡怪匆匆进来,见人还躺着,就又匆匆出去了。
不过钟珩这尾巴早不好使晚不好使,偏偏这个时候动了一下,不听使唤地扫掉了一旁摆着的小罐子。
已经出去准备关上暗门的诡怪猛地又推开门,钟珩也不再装死了,忍着疼痛从“床”上跃起来,这下倒是觉得身体轻多了,着急之余只觉得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疼得他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完全凭着感觉蹿到那个管口处。
他想抬爪抹一下眼睛,脚步没停,接着突然一头撞在墙上。
“……”
这回真变成猫了。
但他没停顿多长时间,眼冒金星地摸索着那个口子钻了出去。
那个诡怪膀大腰圆,自然是没办法从同一个地方追出来的。
只能庆幸那个猫耳朵已经被他洗脑成功,现在正乖乖地等着他,给了他追钟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