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心疼盛敛的黑眼圈和同样的日渐憔悴,只是叫醒了又有什么用?
本来终于能吃下东西,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又被整日整日的失眠消磨掉了。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
蔺青时情绪越发低落,后来连晒太阳也不去了,一天到晚待在房间里——一旦出门就要听到那些……
说他逃避现实也好,总得先稳住自己,否则就算到时候不会出事,在生产之前也要被吓出个好歹了。
他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的状态不行,于是在做完检查后,他看着自己的检查报告,对比着前两次的,久病成医,他多多少少能看得懂,孩子大概已经稳定下来了。
“我要搬回去。”
听到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话,四周围了一圈的人——金泽,丁老,盛敛,还有蔺青清,齐刷刷抬起了头。
几人异口同声:“不行。”
蔺青时面无表情,冷冰冰的视线从每一个人脸上碾过去,沉默了几秒,把报告往桌子上一甩,语气依然平淡:“这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
几人的气势一下就被压了下去,互相使眼色。
最后还是丁老吹着胡子试图打消蔺青时出院的想法。
蔺青时闭了闭眼,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打断了丁老没说出口的话:“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们都出去,盛敛留下。”
几人面面相觑,只好都满脸担忧——或者还有人不甘——地退了出去。
蔺青时没注意到盛敛脸上的暗喜,他留下盛敛只是因为目前来说,盛敛是最适合倾诉的对象了,其余人面前,他或多或少都还有些包袱,但是盛敛……
而且总觉得那两巴掌真把盛敛脑子打清醒了,这几天盛敛的表现蔺青时都看在眼里,他刚开始还想,盛敛会不会很快就撑不下去,但有些老话似乎也是有道理的,有些人,有了孩子就真的长大了。
人一走完,盛敛就凑过去挨着蔺青时坐下,一手扶上蔺青时的腰,用另一只手给他暖着小腹,低声问道:“怎么突然想回去?”
倒不是因为刚才人多——盛敛巴不得在所有人面前和蔺青时卿卿我我宣示主权,只是蔺青时不喜欢这样,因此,只好等人走完了才迫不及待贴上去。
酸胀的小腹在盛敛暖呼呼的手掌下慢慢被温柔地打圈揉着,蔺青时舒服了一些,僵硬的身子软了下去,自然而然窝进盛敛怀里,嘴里吐出的话却还是冷冰冰的:“在医院睡不着,头疼,今天下午我就要搬回去。”
“这些都搬回家,另外,金泽和丁老也跟着回去,其他的……不要太多人,到时候安排他们住一楼,先让王妈和李叔把房间收拾一下,另外可以再找两个……”
蔺青时毫不客气一条条列出来让盛敛去办,盛助理高高兴兴被差使,摇着尾巴,小心翼翼松开手,往蔺青时肚子上盖了条毯子,正要去一一安排下去。
“不许走。”
盛敛手腕一凉,顺着微弱的力道被定在原地,低头瞧去,蔺青时细白的手指正困在他的手腕上,勉强囫囵个握住了,寒意窜进来——他又有些发愁了,怎么也捂不热,还是身子太虚。
蔺青时见他不动,一看又是在走神了,也懒得管他又乱想什么,加重了语气:“坐下。”
盛敛一句指令一个动作,当即乖乖坐了回去。
下一秒,蔺青时垂着眸,仔仔细细把人肉热水袋放回了小腹处。
有这个孩子已经一个月了,ta一点点长大,蔺青时的感受格外明显,这几天,或许和没睡好也有关系,他总觉得肚子酸胀,坠坠的。
盛敛常常被他喊去揉一揉,第一次的时候或许还有点不合时宜的惊喜,到后面就沉浸在自己的按摩技术里了,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他只希望蔺青时能够舒服一点。
现在蔺青时已经习惯了,有点不舒服就要把他喊去,管他是在开会还是在考察,一个电话,他就是在天涯海角也得赶回来。
为此,盛敛重新安排了这段时间的工作,尽量不离开医院二十公里范围,确保随叫随到。
从最开始,他的手一放上去蔺青时就会整个人僵住,到现在,蔺青时已经能很自然地把他当坐垫坐着,盛敛偷偷瞟了一眼蔺青时,见他皱着的眉头舒展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就像家里养的猫,从来都对他爱答不理——甚至还要哈气、咬他,连他喂饭都不吃,自己会出去打猎,平时只把房子当个挡风的去处,现在却忽然会窝在他的腿上给摸了。
蔺青时要是知道盛敛脑子里有这样大不敬的想法,大约会再赏他一巴掌让他冷静一下。
可惜,他迷迷糊糊在盛敛怀里睡了过去,难得没有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