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眉头皱的越来越明显了,他脸上悄然腾起怒意,“施主乃是心魔。”
“在下如何对一个心魔动心?”
与此同时,善意眼中的迟疑慢慢褪去,随之而来的是他无比坚定的眼神,“你为心魔,不懂爱恨,谈何动心。”
“谈何动心……”莫获冷笑,一步一步靠近善意,“那你在万年前就大可将我彻底摧毁,为何再给我那虚无缥缈的希望……”
“施主,会错意了,”善意低语,“阿弥陀佛!”
莫获的愤怒情绪愈演愈烈,惹得苗树成瘦弱的身躯上不断增加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她不受控制的抖动着肩膀,抬起手飞快地擦掉脸上的眼泪,“我讨厌这世间,我唾弃那肮脏,我恨你这满口正义凛然的家伙!”
“所以……全部毁掉吧!”
善意注视着她,“贫僧不知施主所言是何意思……”
“不知,你自然是不知……”莫获尽量让自己平静。
微风吹过,伤口处激起酥麻的疼痛感,莫获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曾说过,我若是得到一份爱,便会舍弃一切去拥抱它。”
“可我厌了。”
黑影笼罩住莫获,她从苗树成身上抽离出来,又变为那柄寻常的木剑。
苗树成双目赤红,眼眶含泪,她嘴唇苍白,声音冷静到了极致。
她握着剑,轻问,“佛子,不懂爱恨的当真是莫获吗?”
转瞬,苗树成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那柄伴生木剑在她的手中绽放出动人的光辉。
“受世人敬仰,高高在上的神佛啊!你可曾想过,可曾算到这一切。”
“您将我封在那暗无天日的虚妄鬼界内。这万年间,我见过昏暗的深林,黢黑的山河,无风无光,满是雨水和浩劫,我耳边永无休止的围绕着那令人作呕的东西,世间最令人唾弃的罪孽和欲望。”
怨气冲天,红色充斥着整个佛堂,位于上方的无数瓶瓶罐罐,全部炸裂。
一阵阵红雾自苗树成身上飘出,周遭树木极速枯萎,地面坍塌,红雾所掠之处寸草不生。
“我受够了!”
“你亲手将我锁在那,太久……太久了。”
苗树成赤瞳跨过善意,她落寞地望向远方,“久到我都快忘了,我心间因你而跳动的炙热,久到我快忘了,自己心中的那些奢求……”
“善意,你可曾爱过我?”
面对这些的激动言语,善意回应的是无情,且冷冰冰的珠串。
“贫僧,并不会爱上一个污秽之物。”
泛着金光的珠串击碎木剑,划伤了苗树成的胸口,符文掠出,几次三番的冲进伤口内。
符文紧贴着皮肉,慢慢灼烧着血肉。
“你还是那般狠心……”
木剑上飘出残影,她说,“我早该明白的……”
莫获,便是无所得,即是空。
“善意,你从未改变过,我也并不能改变你。”
转瞬,绿光,赤色怨气,善意口中念叨的佛经,它们相互纠缠,扭曲,融合在一起,倏地冲进断了的木剑内。
同一时间,躺在地上的木剑彻底碎裂开来。
方才那被摧毁的世间也再次恢复,变回如初模样。
苗树成身上遍布伤口,她望着善意大声质问,“万年前她从未作恶!你为何要杀她?”
“就凭你是佛陀,就因她是心魔?毁掉她,当真是你心中所想吗?”
“莫获活在那暗域鬼界,筹划万年,这一世伤人杀人,为得是再见你一面……”苗树成咳出一口血,“她心愿已了,这一次,她真的要离开了。”
善意颤动着伸出手,他方寸大乱,不顾那骇然的光辉,硬生生抓住那就快散去的赤光,哪怕是露出白骨也不曾松开自己的手掌。
他缓缓跪地,试图将那抹绿光融入自己的胸口,“不要离开我。”
无情无欲的佛陀落了泪,动了心。
站在后方的无妒厉声警告他,“佛子!”
“收起你的慈悲,那等令人唾弃,凝聚世间污浊不堪的东西,本就该毁掉。”
“神佛教诲,我等理应遵循!”
善意跪地,淡淡低语,“神佛,从不爱人。”
苗树成不顾遭受伤害,身上裸露出来的血肉,她强撑着身子,执拗且专注地走向善意。
她说,“你错了,神佛爱人!”
“不爱的,只不过是你自己罢了。”
“你的一字一句,所言所举从未表明过你爱她。”
“我这一路上并未作恶,”苗树成傻笑一声,“仅仅是做的均是与正道相悖的傻事,救的是妖修。”
“可我在你口中,在他口中,”苗树成指向无妒,“我依旧是该死的存在。”
苗树成哀叹着,“管控世间一切的神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