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画卷旁边,低声念着来信,薄薄的信纸上写满了绵绵情意,念着念着便红了脸,像极了三月里最娇艳的桃花。
害羞过后,她便在画卷前的书桌上写回信,簪花小楷慢慢写着自己的思念,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夜思君......
红着脸颊写完书信,小心封好再寄出去,之后便是更长的等待,一旬,半月,再到一月,两月、三月、小半年,等待期间的陈婉玉每日都在画卷面前弹琴画画、看书写字,就像安郎还在身边一般,只是倾听的对象变成了画卷。
“安郎说他在路上遇到了山石滑落,幸好有同行的商队相助,否则就受伤了,画卷你一定要保佑他平安到京城。”
“安郎说他已经抵达了京城,他说北方天气已经转冷,听说北方冬日特别冷,也不知道他习不习惯,也不知道他可置办了厚实保暖的冬衣。”
“安郎说他已经拿着爹爹的推荐信进入书院念书,他说他会努力金榜题名,给我挣一个诰命夫人回来。”
“诰命夫人什么的我不在意,只要他平平安安回来就好。”陈婉玉她幻想着安郎能尽快回来,和她一起住到桃花涧的小院里。
她已经无数次幻想过屋子如何布局,幻想着养几个孩子,幻想着每日和丈夫采桃东篱下、轻卧乌篷船头的神仙伴侣生活。
墙上的桃花源山居图随风动了动,似是回应了她。
“你也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幸福,对吗?”陈婉玉抬手轻轻抚着画卷上的褶皱,她真的很喜欢那片桃林,这画里画的便是她渴望期盼的生活。
“我虽然喜欢,但也要看安郎有没有中。”她知晓安郎心中的抱负,也是期盼他能考中进士,只是那样她们就没办法住到那片桃花林了。
“不过也没关系的,我们已经将你最美的时刻画了下来,只要你在,只要安郎在,我们在哪里都是桃花源。”陈婉玉眼含浓浓情义的轻轻抚过这幅生机勃勃中又宁静闲适的画卷,完全已经陷进去了。
她想,只要安郎情义不变,无论到哪里,她们都可以一起吟诗作画,一起看书写字,一起吹笛弹琴,一起安稳幸福的生活,就像爹娘那般,一日三餐,三餐四季,恩爱相伴到老头。
就这般一日日的期盼着,桃花源山居图倾听着陈婉玉的期望,慢慢的有了意识,慢慢知道自己是小姐夫妇恩爱证明和期盼,它努力的也想让画里的桃花开得更艳,也更想让郎君早些回来,和小姐一起前往桃花涧生活。
只是渐渐的,郎君的信来得越来越少了。
“也不知是不是送回的信被遗落了,好些日子没收到安郎的来信了,也不知道安郎在书院可住得习惯?有没有生病?也不知过年他一个人会筹备什么食物?”陈婉玉望着墙上的桃花源山居图,轻轻叹气,有些患得患失的说:“你说他是不是太忙了?我总是送信去太打扰他念书了?”
画卷听到小姐的话,恨不得变成送信的青鸟,将小姐的思念带去京城。
陈婉玉独自说完,觉得心底空荡荡的,自嘲的笑了笑,“和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又听不懂,又不会说话,又没办法将信带给他。”
画卷努力的动了动,我听得懂,我努力会说话的。
陈婉玉恍惚的看着无风而动的画卷,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眶,“真的动了?”
画卷又动了下,似在回应她。
“是错觉吧。”陈婉玉觉得是自己太过想念安郎的错觉,但她又忍不住希望是真的,因为她心底有很多话不知道该和谁说。
她不想让爹娘担心,也不好和丫鬟婢女多聊这些,她此刻多希望这画是真的能听懂她说话啊:“是不是我吵到你了?还是觉得我这般患得患失不好?”
“你要是真能听得到懂我说话,我就给你取个名字,我叫陈婉玉,你就叫玉娘,可好?”陈婉玉也不知画有没有性别,但她想有个可以聊天倾诉的姐妹。
“玉娘,你说安郎的书信何时回来?”
“玉娘,你说安郎来年科举能考中吗?”
“玉娘,今日应该入场科考了吧?”
“玉娘,又一个月过去了,安郎应该已经知晓名次了,也不知道考没考中?希望安郎能金榜题名,能早日归家......”
那时的玉娘刚有意识,没办法回应小姐,只能默默地听着小姐的思念,小姐的担忧,小姐的期望,她看向站在一旁的江溪,语气里都是嘲讽:“那时的我也多么希望小姐能梦想成真,早日盼回她的心爱之人。”
江溪已经能猜到这个故事的结尾,和那些俗套的古言小说一般,吕均安考中进士,为了荣华富贵,隐瞒家中已有妻子,另娶高门贵女,最终害得陈婉玉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