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吗?那我叫你陶翁好不好?”小道士的意识里,这么老的人除了师父就是阿翁,“陶翁陶翁,等下我告诉师父你的存在,他总说我天天和你许愿说话没用,可现在你不就出来完成我的愿望了吗?”
“陶翁陶翁,什么时候能到那儿,我和师父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我是这个意思吗?
陶翁陶翁,不还是两遍吗?
陶翁想纠正他,但时间紧急,还是先去打水要紧。
很快他们跑到了小水潭旁,潭水还算清澈,里面还有几条小鱼小虾在游动,旁边有几棵大树,树上缠绕着许多粗壮的滕蔓,蔓上稀稀拉拉吊着一些黄褐绿色的果子,果子上还长着细细的毫毛。
“陶翁陶翁,是这个果子?”饿极的小道士已经闻到果香,口水不由自主的往外溢。
“对,你打水,我上去帮你摘。”树有些高,陶翁担心小道士爬树摔着,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自家孩子,必须得护好。
“好。”小道士先趴到水潭旁边喝饱水,又拿陶罐装满水,陶翁也将所有果子都摘了下来,两人没停留,匆匆往回赶,快要靠近师父躺的位置时,激动得喊了一声:“师父,你看我带回什么了......”
他话音未落,前面林子里传来马蹄声,一群外族人拿着刀,玩乐似的冲入逃难的人群中,肆意的杀着,此起彼伏的凌虐惨叫飘入小道士的耳朵里。
他转身想跑,可想到师父还在前面,他必须去救师父,于是小心翼翼的往前走,没走几步就被一个外族人挡住了去路,“这里有个小孩,竟然还拿着水。”
小道士下意识的护着陶罐和果子,这是给师父的。
“正愁没有水喝。”外族人走到小道士身前,一把抢过陶罐,仰头猛灌了好几口。
“不许喝,这是我给师父的。”小道士想抢回来,刚靠近就被外族人揪住衣领,高高举起并要扔出去,就在这时,昏迷的师父醒了过来,摇摇晃晃的扑过来,一把扑倒外族人,“问心,快跑。”
“你个老不死的。”外族人翻过身,将老道士压在身下,用力的揍着老道士。
老道士用尽全身力气拖住外族人,虚弱的朝小道士喊:“问心,快跑,快跑,别停下......”
“师父......”小道士想跑回去救师父,但被反应过来的陶翁拉着往林子深处跑,没跑出多远,一只箭远远的飞向了他。
小道士只觉得忽然心口一痛,脚下一软的跪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扑在了陶罐上面,口中鲜血淌出,滴答滴答的滴在了陶罐上。
他努力仰起头,努力张开嘴:“陶翁陶翁,我真没用......”
救不了师父,甚至连师父的期望都完成不了。
那个果子好香,可是他再也吃不成了,如果能吃一口就好了,小道士嘴角上扬,慢慢闭上了眼。
“小道士。”陶翁失神的看着笑着却没了生气的小道士,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没了?
明明他都找来水和食物了,小道士为什么还会死?
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这些外族人?
陶翁转头看向朝小道士射箭的外族人,正在对老道士补刀,鲜血汩汩往外流,蔓延向四周土地,鲜红刺目,让他失去了理智。
冷风肆虐,尸横遍野,江溪缩回手,不再去看那满地尸体,她抱歉的看着陶翁,欲言又止:“陶翁......”*
陶翁并不在意她窥探过去,望着窗外淡淡的笑了下,“是我对不住他们。”
“他们不会怪你的。”江溪知道陶翁已经尽力了,那时的他刚可以说话,很虚弱阻挡不了恶人,而且历史洪流中,天下大乱时死亡是必然的,普通老百姓没有抵抗的能力。
“不止他们,还有那个老太太,还有一个乞丐,还有陈忠。”
陶翁安葬好老道士和小道士后,便一直留在墓前,每日打水和摘野果放到墓前,小道士生前一直吃不饱,死后总要多吃一点。
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在他快要消散时被一个上山挖野菜的老妇人发现了,直接将他带回了家。
老妇人用他腌制腌菜,腌菜时她总是说希望这一罐味道能最好,卖个好价钱,给孩子买顿肉吃。
他记得小道士每日祈愿百姓仓廪充盈、家宅平安,于是努力让老太太的腌菜变得好吃,后来老太太也确实因为腌菜好吃卖得好。
只是好运不久,当地征兵役,老太太的儿子孙子强制被带走,最终死在战场上,她也因此郁郁而终。
后来他被人捡走,落魄的书生,被卖掉的女人,再后来兵荒马乱的,有个乞丐捡到他,带着他一路乞讨食物来到这里,有天喝了酒,为了躲避驱赶,一不小心栽进了冬日的冰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