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章收下了,入夜来到太庙,交给阿夜。
阿夜打开信封,看到了前不久他盖出去的空白印章。
底下是一封请命信。
许南风愿意解散镇海军,然后长驻北疆,为国戍边,只求阿夜留许崇义一条性命。
顾晚章提醒:“殿下,纵虎容易捉虎难啊。”
“打断他的两条腿,看他还怎么当虎。”阿夜收起信封,“告诉他,交易达成。”
顾晚章领命,出去的时候,正遇见羽林卫郎将鹿长鸣走来。
鹿长鸣笑容灿烂:“顾大人好,我来换值。”
“看子殿下。”顾晚章加重了一点声量,“毕竟未婚男女在婚前若是见面,十分不祥。”
鹿长鸣:“大人放一百八十颗心,包我身上!”
顾晚章点点头,离开。
鹿长鸣走进殿中,关上门,仔细上栓,然后宛如被流氓调戏的小媳妇般抓住自己的衣襟,无助地道:“真要这么干吗夜哥……不,殿下……万一要是给人发现了,我得掉脑袋……”
“待我登基,封你为上将军,你就可以求娶公主了。”
阿夜很会拿人七寸,毕竟娶妻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鹿长鸣迅速脱下铠甲,换上阿夜的祭袍,盘腿坐在风家的祖宗牌位前。
阿夜则换上羽林卫郎将的铠甲,放下面罩,推门离开。
*
姜家,菡萏院,苏妈妈一遍又一遍地教导封后大典上的礼仪,姜菡萏打了个哈欠。
“小姐累了吧?可时间太短了,过两日殿下便斋戒期满,祭祀天地,登基为帝,同时就要封后!”苏妈妈眼下一片青黑,老人家好些天没有睡过整觉了,“太匆忙了……太匆忙了!从前皇后出嫁,婚礼至少要准备三年!现在只剩两天了,怎么来得及?怎么来得及?”
姜菡萏心说怎么来不及?这又不是调配火药,一不小心会炸炉,就算出点错又有何妨?更何况到时候会有四名赞仪女官从旁协助,她乖乖照办就行。
“我要当皇后了,苏妈妈不想顶着这么副脸色去观礼吧?”姜菡萏给侍女们使眼色,“快去睡吧。”
侍女们劝的劝,扶的扶,把苏妈妈带下去休息。
苏妈妈被架出去之前,塞了一本小册子给姜菡萏:“身为皇后,责任重大,小姐,要好好研习啊!”
姜菡萏伸了个懒腰,上床睡觉。
被褥薰过香,香香的,暖暖的,十分舒适,但她还是很想念那个比汤婆子还要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小册子,上一次她成亲的时候,苏妈妈也给她塞过。
她随便扫了两眼就搁开了——她当初嫁许南风只因为他是昭惠太子,她得完成风姜两家的联姻,稳定局势。至于男女之情……她素来体弱,不利于子嗣,特意在陪嫁中挑选了几名美貌的侍女,到时候无论谁生了,都可以养在她膝下。
不生孩子,自然不用同房,不同房,自然用不着这东西。
这会儿神使鬼差地,她翻身坐起,把那本小册子拿起来。
上面的小人儿身体交缠,姿态千奇百怪,她想象了一下自己做出这种模样,立刻脸上发烫。
忽地,窗上发出“嗒”地一下轻响。
姜菡萏做贼心虚,猛地把册子塞进袖中。
窗上又响了一下,再无其他动静。
姜菡萏试探着猜了猜:“……阿夜?”
“嗯。”
还真是!
姜菡萏披上衣裳就要开窗,窗子却紧紧的,被人从外面扣住,她推不开。
“你这是做什么?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太庙吗?”
“我想你了。”
阿夜在窗外低低道。
寒风呼啸,这几个字落在风中,仿佛把风都烫暖了。
姜菡萏声音不由自主低柔下来:“那你怎么不让我开窗?”
“他们说,未婚夫妻,婚前不能见面。”
姜菡萏有点想笑,鼻子又有点儿酸酸的:“好傻啊,既然不能见面,你还跑来做什么?快回去吧,莫要给别人瞧见。”
斋戒是登基大典不可或缺的一环,若是被人发现,轻则被敬王唠叨,重则被群臣劝谏。
“我就在这里为你守夜便好。菡萏,你去睡吧。”
姜菡萏:“可是阿夜,我也想你。”
外面静了静,窗子打开了一线,瞬间又被关上,窗外的人克制住了自己:“不行,菡萏,不行……我们要白头偕老,一世恩爱,不能见面。”
“那……你开开窗,窗一点缝就行。”
窗子开了一条缝,看不见人脸,但可以伸手出手,把玫瑰糖递给阿夜。
一颗,两颗,三颗……一个在里面递,一个在外面接,递到最后一颗,姜菡萏的手落进温暖的掌心,紧接着,手心里落下一个滚烫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