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只只眼前模糊一片,仅听声音,大概猜出对方是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胸腔里爆发出虚弱地嗓音:“莫少楷,救我们,求你。”
她是个识时务的人,从小在社会底层长大。
凶得过,能吓唬住对方,自然更好。
情况不妙,赶紧投降,明哲保身。
这是董只只的生存哲学。
面对胡同里的小混混,她选择逃跑。
面临颜洛的霸王条款和巨额赔偿,她选择息事宁人。
陈广海侵占她的家产,她不争不抢,过好眼下的日子。
今莫少楷来寻仇,自然不能正面硬刚。她意识模糊不清,本能地低头求饶。
董只只培养出两个有出息的弟弟。
乖宝宝陈鼎之,尽管调皮,学她吹牛夸海口,嘴里没一句真话,但品性端正,在大是大非面前,时刻谨记姐姐的没一句教诲。
陈嘉弼则不尽然,自动过滤掉满口大道理的说教,掌握其精髓,顺境时的谦逊是低调,逆境里的投降,是保全自己,永远要给自己留条退路。
逞一时之快,顶多口嗨,能在社会里存活下来,才是顶重要的。
董只只没有别的本事,她是只自由自在的小鸟,无法忍受朝九晚五格子间的拘束,所以只能死守全嘉。
这是她赖以生存的唯一活路,她要养活两个弟弟,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和居住环境。
一直以来,支撑陈嘉弼的唯一信念,便是他的姐姐董只只。
但凡伤害到她,哪怕一根头发,必要豁出性命,叫对方百倍千倍偿还。
这点在很多事情上得到验证,贾副局的失势,莫少楷的权利旁落。
但此刻,他本能地选择,保全自己与心爱之人。
最大的面子,就是不要面子,不然怎会有越王勾践胯下之辱,以及司马迁的残躯之身,流传后世,为后人口口相传。
学校里的知识百无一用,董只只的生存哲学才是最大的智慧,陈嘉弼不要脸地喊了句:“哥,你可以不救我,救只只行不行,求你。”
两声“求你”,在莫少楷耳边回想,极其讽刺。
母亲难产而死,生父无力供养,将年幼的他丢弃在福利院门口。
莫言风收养他,栽培他,说到底,不过是找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好把恒裕传承下去,谈不上有多大的感情。
莫少楷从小缺爱,又不得不遵从养父教导,学一些完全不适合他,且不感兴趣的社交礼仪,专业知识。
他本是一条随处可见的鲶鱼,硬生生被包装成池塘里的锦鲤,循规蹈矩,却挣脱不开这一方池塘。
这一声“哥”,触动到莫少楷的内心深处。
他渴望爱与被爱,渴望亲情。
内心抵触,他选择舍弃亲情,不把莫言风当父亲看待,更不认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以及痛恨将他丢弃的生父。
莫少楷感受到久违的温情,即便明知陈嘉弼的假惺惺,假得不能再假,内心多少有点触动。
更何况,对方亲口承认,他才是那个胜利者,极大满足内心的虚荣。
但这不是决定性因素。
真正让莫少楷改变初衷的,是董只只。
他利用董只只,企图从她身上,讨得好处,将中宏置业并入恒裕的版图,在养父面前邀功,让他知道,他这个养子,完全有能力掌控集团,得到对方的夸赞。
四年相处,董只只始终不与陈九堂联系,明明是家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甘愿做个普通人。
或许连普通人都不如,生存在温饱的边缘,若不是有他的相助。
买房于她而言,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全嘉更将成为跨境电商残酷赛道里的先驱,甚至都不会有人记住,曾经有这样一家公司存在。
可就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给予他充分的情绪价值。
她市侩利己,为了钱,可以放下身段。
她爱占小便宜,私活公干,借公干出差,揽私活,置公司制度于不顾。
她大大咧咧,一副没教养的样子,不是撩袖管,就是撩裤管,在熟人面前,卸下所有伪装。
她是两个弟弟的女王,拥有绝对支配权,莫少楷羡慕她在家中的地位,希望成为她。
还有她无拘无束的性格,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
董只只总想撇清与莫少楷的关系,碍于财力有限,不得不捆绑在一起。
他既爱又恨,期盼回到福利院的时光,什么都不用顾及,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又舍不得如今拥有的一切。
纠结的他,把董只只当成自己的影子,当成想成为的那个人。
施以小恩小惠,玩弄在股掌之间,狠狠地干,死命地干,她喊得越大声,心里越痛快,来满足自己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