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这一下力道极大,扇得杜月恒弯腰,他捂着脸,迷惑又愤愤道:“舒慈!你干什么!”
不等杜月恒回过神来,舒慈双手将他的脸捧起来,将他的脸颊挤成一团,力道很大。
舒慈扳过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她一双凤眼映在火光中,虽然左眼像蒙着一层薄纱,但眼神永远是神采飞扬。那双眼睛不笑的时候凌厉,笑起来的时候像新月。此时正专注认真地看着他。
舒慈冰凉的手贴在他脸上发烫的地方,杜月恒的脸本来只有一边是红的,现在整个都像快要烧起来。
“哎,你……”
“杜月恒,你听我说,”舒慈开口,“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我得确保我们没有中幻术。”
“那你也可以轻点嘛……”杜月恒嘟囔一句。
舒慈飞速瞟了一眼壁画,又将眼神移回来,语气肯定:“我们遇上了鬼打墙。
“我听师父说过,这鬼打墙是一种阵法。这壁画虽然看上去与我跌入的幻境的那副一样,但其中的细节与我之前所见有不同……我怀疑,这壁画正是阵法本身。”
“你是说,这壁画上施了双重法术?”
杜月恒思索着,像是突然有不好的预感,甩头想挣脱开来。
舒慈没有放开他,仍是直视他的双眼道:“我必须再进去一次……搞清楚这壁画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行!”
“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身处地下何处,想找到回去的路与三宝汇合就必须破了这鬼打墙!否则,我们恐怕会被困在这甬道中一辈子……”
舒慈坚定:“你留在外面。记住,千万千万不能去看壁画,随时注意我的情形,一旦有了异常,就像刚刚一样给我来一下子。”
杜月恒想起方才舒慈痴痴傻傻的样子,心有余悸,问道:“如果你永远地留在了这壁画之中,会是什么样子?”
舒慈惨淡一笑:“我不知道,或许会像高湛一样,疯疯癫癫,失了神智……若是那样,就只能拜托你想办法把我抬出这地宫了……若是那时,不知道师父能不能救我?”
“不。”
他又觉得这否定很突兀似的,轻轻加上了一句:“我不会让你留在壁画里面的。”
***
舒慈深吸一口气,再次入神地盯着那副壁画,果然,墙上的线条又蠕动了起来,眼前的画面旋转,她的身体失去了重量。
当画面再清晰,她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一千年前的土地上。
有了上次的经验,舒慈熟练地混入了送葬的队伍中。
开头还是一样,她看见这庞大的送葬队伍,最开头是方士带领,中间是恸哭的臣子,士兵行进在两侧,保护那巨大的青铜棺椁。
她眯起眼睛来仔细寻找,终于在队伍的开头找到了那个人——
那方士身穿白袍,蓄着络腮胡,手持香炉,目光平静,既没有臣子的悲痛,又不像其他方士的神情木然。
舒慈可以肯定,在她的记忆里,上一次在队伍最前端的也是这方士,但那时他拿的是法器,抛洒的是符纸——绝不是香炉。
她在人群中穿梭,跑得很着急,甚至撞到了几个人身上,很快便跟上了那最前面的方士。
没有人注意她,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似的。
不知行进了多久,队伍停在了墓道口,门口仍坐着那两只奇异的镇墓兽。同样的,十几个壮汉抬起青铜棺椁,方士们也跟着走进了地宫之中。
舒慈紧跟着他们,这一次的墓道似乎和现实中的一样了,没有分叉,笔直地向前。
但方士们和上一次不一样了,他们不再散作一团各念各的,而是默契地排成一列,整齐地念诵着经文。
舒慈仔细听,他们反复念诵着:九龙长生,九龙长生,九龙长生……
她一开始头皮发麻,不知为何又出现这四个字,可一旦想得入神,却好像听得习惯了,竟对这经文有了几分亲切之感——
她赶紧捂住耳朵,重新集中注意力集中到那领头的身上。她越过一个有一个方士,到了队伍前头,只管跟着他走在这狭长而没有尽头的通道中。
她跟着他走了很久了很久,一时之间,舒慈竟没有注意到,她已经跟着离开了甬道,来到了一扇石门前。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脱离了队伍。
她放下手来,那整齐的念诵声已经听不见了。
这时,面前的石门竟然自己缓缓打开来,只见一团幽微的光从里面透出来。
那方士已经闪身进了门。
舒慈立在门口,她还有几分残存的理智,希望能控制住自己的双腿。可她已经不能思考了,她又冷又困,那微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甚至透出了一点温馨,好像一根手指,招呼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