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与骊山娘娘过了十来招,烟霞客却是眉头紧锁,虽说此时他略占上风,但他心中中清楚,骊山娘娘就是骊山本身,妖力源源不断,再如此耗下去,自己未必能撑到最后。
烟霞客虽心中焦急,但面上依旧冷静。他猛然退后数步,桃木剑一挥,架在木雕的颈项上,威胁道:“骊山老妖,住手!你若再敢上前一步,我便毁了这木雕,让你这半个元神永远消散!”
“烟霞客,你敢!”
烟霞客冷笑一声:“我为何不敢?二十年前,是我那两位兄弟慈悲心肠,只封了你半个元神!今日你若叫我徒儿死在了你这骊山之中,你自然要拿命来偿!”
二人僵持之中,骊山恢复了一时的平静,正巧此时,一抹碧蓝色朝着烟霞客飞来。
三宝急匆匆地停在他肩膀上,只言简意赅,将舒慈与杜月恒二人掉入秦始皇陵之事相告。
烟霞客心下松了口气,“好好好,我这呆徒儿和杜谌义的倒霉儿子命不该绝!”
他又对骊山娘娘道:“骊山老妖,今日算你走了大运,只要你帮我将呆徒儿捞出来,今日之恩怨我便大人大量,既往不咎!把你这木雕继续留在这骊山里面!”
原是当年佛道三人并不想取骊山娘娘性命,只是将其半个元神封印在此处,叫她再不能自由地离开骊山。
谁知骊山娘娘根本不管他,又摆开架势,双手向大地一拍,一条巨大的裂缝向烟霞客脚下延伸。
烟霞客气得大骂:“骊山老妖,我本念着我那两位兄弟的慈悲,今日没有动你这半个元神分毫,与你好生商量!你却偏偏不领情!”
说罢,他就将手里的木雕向那裂缝里一扔。
“烟霞客!你!!”
骊山娘娘气急败坏,双手又一拍地,那裂缝立刻戛然而止,迅速地合上。
然后,从大地深处弹出了那只木雕。
烟霞客飞身接住,掏出符纸,将木雕放在地上,速速念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定此物于方寸,不动如山,不移如岳,急急如律令!”
他将符咒往木雕上一贴,这下,骊山娘娘的半个元神又被缚在了骊山的大地上。
烟霞客道:“我说话算话,还和以前一样,这地缚咒你揭不下来,你这半个元神仍在骊山之中。”
骊山娘娘咬牙切齿,知道今日杀烟霞客不成,再打下去必是两败俱伤。
“找到你那两个徒儿就给我赶紧滚!”
***
这边厢,骊山地下黑暗的甬道中,两团微弱的火光摇曳行进,照亮四壁,映在舒慈与杜月恒脸上。
二人谁也不说话,俱是面无表情。并肩向前走着。打眼一望好像两只迟钝麻木的陶俑,在这巨大的地宫中站岗巡逻。
这里很黑很静,只能听到火符烧得噼里啪啦和二人的心跳声。
与在幻境中所见不同,这条甬道又直又长,并没有分叉路口。
这路越是笔直,就越显得诡异,越是深不可测,像通向未知的深渊。
奇怪的是,舒慈竟不觉得有异,仿佛这里就该是如此,笃定地继续向前行进。
地底的空气越来越浑浊沉重,又湿又冷,是陈腐的泥土的腥味,混着从千年前的青铜里渗出来的铁锈味道。
舒慈只觉得脑袋也跟着迟缓起来,好像回到了刚才的壁画之中——
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清醒过来,立刻火符一转,去查看杜月恒。
只见他同样双眼呆滞,拖着两条腿,行尸走肉般跟在她身边。
舒慈一把抓住他的手,摇摇了他:“杜月恒,杜月恒?”
杜月恒如梦初醒,眼前似迷雾散去:“舒姑娘,我们这是走了多久了?”
舒慈摇摇头,这地宫之中的时间好像凝固住了,她丝毫没有察觉到时光流逝。
只见杜月恒还没正常一会,脸又僵住了,仿佛被她身后的什么东西吸走了目光,眼睛瞪大,又呆滞又恐惧。
他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舒慈的背后。
舒慈回头一看。
只是这一看,便叫她脑袋“嗡”的一声,周身如坠冰窟,好像一只无形的手拽了一下她的心脏。
她身后的壁画上,仍是绘着那支庄严的送葬队伍,领头的方士托着一只精巧的香炉。他身后的人们皆着黑衫,臣子们悲痛不已,士兵护送着马车,拉着一只巨大的青铜棺材。众人肃穆地缓缓向前。
舒慈咽了咽唾沫,想都不想,抬手就扇了自己一耳光。
“舒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杜月恒惊叫。
脸上的痛感真实,还好,现在不是幻境。
舒慈稳住心神,将手上的火符给杜月恒拿着,接着飞快地抬手,给了他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