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罪名可大了。”李承昭哼了一声,背着手给曹仁打了个手势。
曹仁立马掏出一张折子,递给立在一侧的宦官,宦官又递在圣人手中。
圣人扫了两眼,怒发冲冠,一把摔在杜谌义面前。
“你看!你自己看看!”
折子的内容不长:吾杜月恒,收受茀夜贵族财物,为破坏和谈,阻止天仁寺讲经仪式。买凶谋杀鸿胪寺少卿杜月昇、天仁寺高僧慧空,并盗走茀夜赠天仁寺夜明珠。最后一行有签字画押,“杜月恒”三个大字上一个血红的手印。
“罪状在此,”李承昭冷笑道,“杜大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杜谌义双手颤抖,又将折子合上,恭敬地递给宦官。
“启禀圣人,卑职方才说过,若真是犬子犯下如此滔天大祸,卑职愿受任何惩罚。可光是这罪状中便有好几处疑点……”
曹仁道:“启禀圣人,此罪状由杜月恒亲口供述,并由他签字画押,绝无造假,还请圣人明察。”
圣人一拍龙椅,手指恨不得戳到杜谌义眼睛上,怒道:“你倒是说说?!有何疑点?”
“回圣人的话,”杜谌义越发从容,“此折子上说,杜月恒受茀夜贵族指使因而破坏和谈。可是据我所知,茀夜国内,拥护新王,信仰佛法一派与我大唐素来交好。而这茀夜贵族,正是信仰旧日神明一派,暗中反对新王。若真是贵族一派处心积虑破坏和谈,一着不慎,大唐或出兵茀夜,此举对茀夜一国有何好处?”
曹仁答:“杜月恒招认,若茀夜和谈失败,茀夜国内必乱,贵族便可起兵夺权。”
语毕,三人齐齐看向圣人。他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杜谌义继续。
杜谌义再次叩拜,又道:“还有夜明珠一事,大理寺前日已找到夜明珠,但还未查出幕后主谋,因此尚未归还。若真是杜月恒所盗,为何那夜明珠如今收在大理寺中?”
曹仁一惊,却是答不上来。
“还请圣人明察!宣大理寺上朝,辨明真相!”
李承昭“啧”了一声,“这跟大理寺有什么关系?此案由神策军主查,你搬出你管的兵来,证明你儿子清白,杜大人,这恐怕不合适吧?”
杜谌义刚想争辩,圣人怒喝道:“朕是给你们断案的?!”
殿内鸦雀无声。
“该斩的就斩,该滚的就滚吧!”
两个宦官听了令,立刻上前拖起杜谌义,正在此时殿外又是一声——
“嘉阳公主到!”
圣人长叹一口气。
“嘉阳公主到!”
同样不等第三声,嘉阳公主已经款款入内,后面跟着李元信与舒慈。
圣人沉下脸来:“你又来做什么?!胡闹!”
“陛下,”嘉阳公主不恼,反倒笑盈盈地行了个礼,瞥了一眼李承昭,“朝堂庄严,臣绝没有让您断案的意思,可这事情,事关大唐社稷,若臣此时不说,天上的列祖列宗可都会怪妹妹的。”
圣人鼻子里哼了一口气,摆摆手,罢了罢了,极为疲惫的样子。
公主不管他,朝李元信使了个眼色,他便也掏出一张折子来,递给宦官,宦官又递给圣人。
这折子极长,圣人看了好一会,脸上涨红,又转为铁青。
李承昭皱着眉头,一会扫一眼嘉阳公主,一会瞪着杜谌义,一会又询问地看看曹仁。曹仁亦是一脸茫然。
圣人将折子叠好,拿在手中,却对公主与杜谌义道:“说说吧,方才说的夜明珠怎么回事?”
舒慈得了嘉阳公主的命令,上前说明如何寻找到夜明珠,又是如何推断出盗贼为碧波仙人。
圣人听完,若有所思,问李承昭:“这个什么碧波仙人,你认识?”
李承昭大骇,面目涨红:“儿臣不懂陛下的意思。”
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圣人轻声道:“你不懂?”
折子这次摔到了李承昭面前。
圣人气得浑身发抖,攥紧了拳头,连拍了龙椅几下。
“你自己看!”
那折子上是蒋四的口供。
今年佛诞节前,松丹云提前来到长安。在长安城中寻到蒋四。
因蒋四父亲为茀夜人,因此精通茀夜语。松丹云一开始请蒋四为译语,后得知他也在鸿胪寺当差,便赠与他金银,要求他在鸿胪寺中监视官吏动作。蒋四起初不解,他曾在茀夜国见过松丹云画像,虽与此“松丹云”极为相似,但细节上却有些古怪。他心中疑惑,便以佛教典故试探,果然,此“松丹云”一问三不知。
假松丹云被识破后,又给蒋四金银,要求他保守秘密。
原是茀夜贵族一派,在真松丹云出访前,已经用假松丹云调包。目的正是破坏和谈,以期大唐出兵,消灭新王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