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慧空还是个小沙弥,当时的事情印象已经不多了,只记得天仁寺上下无不对茀夜僧侣团敬重有加。
这幅画或许就是当时留下的。
他将丝绸画卷起来,又是一层忧虑蒙上心头——
法藏阁除了几位长老有钥匙,在他之前,只有觉顺大师能进来。
那么,觉顺大师为何会将这幅画拿出来呢?
***
又是春夜,长安城无月,夜空飘着一层黑云,将月光锁起来,只透出几丝光。
布政坊内,杜月恒蹲坐在墙角,敖瑞趴在一边,三宝照例站在狗头上。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整个身体隐在阴影中,头贴在墙上,牢牢地盯住街对面。
对面是一座寻常院子,看上去与左邻右舍并无差异。
只是围墙涂赭红色,还绘有火焰纹路。门楣悬挂一张匾额,上书一排符号,那是栗特文,意思是“火神”。
这是一座祆教寺——祆祠。
一阵晚风吹来,杜月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抬首望天,他们二人一妖不知道今夜已在此处盯梢多久了。
前日与胡阿烈一别后,他派胡左胡右先是盯梢了那铁匠铺的伙计阿达一日,却又遇上了怪事——
到了夜里,那阿达从铁匠铺一出来,一直往布政坊而去。
可是,一到了布政坊,阿达就好像融在了夜色中一般消失了,再也跟不上。
胡阿烈觉得实在离奇,又到处中打听一番,才知道,那阿达实为栗特人,信奉祆教,时常去祆祠祭拜。
胡阿烈推断道,他半夜去布政坊,多半是去祆祠祭拜之类。
因此,杜月恒一行今夜才会在此处蹲守。
“那胡阿烈说的准吗?”三宝直打瞌睡,“还要等多久啊?”
杜月恒耸耸肩,也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此时,却听“噗”的一声。
杜月恒警觉,竖起手指坐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伸出头一看,那祆祠门口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
那人身穿一袭黑袍,头戴兜帽,月色昏暗,辨不清样貌。
敖瑞动了动鼻子,后腿紧抓地面,龇出犬牙,犬毛倒立。
是妖!
但那黑影顿了顿,并没有往对面祆祠而去,而是调转方向,往这边而来。
杜月恒心脏骤停,手忙脚乱地打着手势,屏住呼吸,拼劲全力控制住手脚,尽量悄无声息地往更深的阴影里躲。
一人二妖,缩成一团,蹲在这边院子后方墙根,瑟瑟发抖。
又听一阵敲门声,开门声,那黑影估计已经进了屋子。
杜月恒松了这口气,贴在墙面上,心跳如擂鼓。
毕竟若那黑衣人就是使弯刀的真凶,可比只会故弄玄虚的晁不疑危险许多,随便给他一下都够他受的。
敖瑞在一边轻轻喷了两下鼻息,意思是,这还不上?抓他啊?!
杜月恒无语,摊了摊手,又指了指屋子,意思是,我怎么上?你怎么不上?
三宝叹了口气,拍了拍翅膀,意思是,都闭嘴吧!然后腾空而起,正打算飞入其中。
却听窗户打开的声音,“呱”的一声,微弱的月色下,依稀可见从院里飞出一只巨大的虫合虫莫的影子。
第62章
不等杜月恒反应,敖瑞鼻子上下动了动,本能地“汪”了一声,如离弦之箭追着那蟾蜍影子冲了出去。
“哎?”
杜月恒嗓子里挤出一声,又听头上传来开窗户的声音,像是惊动了屋内的人。
三宝立刻调转方向,追着敖瑞而去。
杜月恒无奈,一跺脚,赶紧跟上。
谁知他一条腿刚跑进大街上,从两侧不知何处窜出两个人,直往他身上扑来。
难道是那屋里的人追了过来?!
来不及多想,杜月恒一猫腰,泥鳅一般灵活地从二人之间出去,接着去追敖瑞与三宝。
倏地,又呼啦啦地从背后飞出个人,一把抓住他肩膀将他提起来转了个圈。
杜月恒惊得一身冷汗,想也不想,抬起一飞脚就往那人身上招呼。
对方闪身一躲,杜月恒这才看清,气得脱口而出:“范长风?!怎么是你?你来这干嘛?!”
范长风也看清了眼前之人是杜月恒,放开他来,板着脸孔冷声道:“这话应该我问杜二公子吧?怎么是你?宵禁之后在此处干什么?可有宵禁活动的文牒?”
“汪汪汪!”
不远处又传来敖瑞急促的声音,杜月恒这哪有功夫与他文牒来文牒去?
“我在这里当然是办事!”
杜月恒扔下一句话,身子一偏,虚晃一枪,打范长风一个措手不及,闪身拔腿就往犬吠声处方向跑。
范长风带着两个金吾卫,也跟在他后面穷追不舍。
几人你追我赶,人仰马翻,跑了几步,拐了个弯,又一齐同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