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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市井日常(76)

作者:东边小耳朵 阅读记录

王婆婆真好把最后一盘菜炒完,她用围布擦了擦手,应道:“是啊,厉害厉害。”

“不过,还可以更厉害。”

元娘霎时兴奋,睁大眼睛问道:“嗯?怎么才能更厉害?”

王婆婆笑了一声,眼里尽是胸有成算的闲适,“自然是识字了。”

还不等元娘反应,王婆婆便一锤定音,“等不忙了,我就教你识字,我没空还有犀郎呢,不求你学富五车,总要会看账本吧?

“你啊,别想躲清闲!”

“啊?”元娘哀嚎一声,怎么忽然要识字啊。

她没去过犀郎的学堂,却知道村塾里学不好的学生可是动辄要打手板的。

元娘小心问道:“阿奶,那若是学不好,要打手板吗?”

第27章

元娘嘴上这么问,心里却欢喜得很。

是人都有虚荣心,元娘自然也有一点点,读书识字做女秀才,可是件很值得夸耀的事。

识字,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尊敬。

她脑海里浮现自己穿着湛蓝瑞香纹上衣,下着殷红白花裙裳,披短袖长褙子,盘髻上插着镶蓝宝石梳篦,手持一卷书走在路上,矜持地抿嘴笑,路过的人纷纷同她打招呼,眼中流露艳羡、敬佩,喊她女秀才的情形。

那可太风光啦!

虽然这些形容都是在评书那里听来的,但她能把画面想象得仔仔细细。

不过,正畅想中以至于笑得牙不见眼的元娘,很快被王婆婆打断了思绪。

“识字哪有不挨手板子的。”王婆婆故意板着脸道。

她本来没想过这事,还是元娘提醒了她,吓吓元娘也好,免得她到时候心思浮躁读不进书。王婆婆是亲阿奶,自忖对元娘知之甚深,这孩子聪明是聪明,人也灵巧,就是静不下心,时不时得压一压。

嘻嘻,不嘻嘻。

这两者之间,元娘只用了一瞬就成功变幻。

她现在想学读书人,大喊一声呜呼哀哉,然后站在庭院的桑树下,拿着卷书,背手叹气,树叶再萧萧落下。

但是这件事有两个阻碍。

第一,她现在手上没有书,如果去抢犀郎的,很可能在走到桑树下叹气之前,会先被阿奶捉住,然后……恐怕就是真哭了。

第二,阿奶做的饭食太香了,勾得她不自觉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压根控制不住自己。

再说了,万一待那一会儿菜凉了怎么办?

她可不是那起子有福气到连用饭都能怠慢的人。

元娘愉快地决定把装读书人的行径抛之脑后,等她真识字了再试试也无妨,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陈元娘心潮澎湃,果断入座。

王婆婆把最后一盘炒好的糟萝匐炒鸡子端上桌后,便安坐着了。

自有万贯主动布碗筷,帮家里人舀饭,但做完以后,也能和陈家人一块坐着。

不过她坐的位置靠门侧,风大容易吹到身上冷不说,而且上菜布菜往往都是这个位置,是座次中由最小辈或是身份最末的人坐的,算是不成文的规矩。

让万贯服侍,连往碗里装饭这样的小事都代劳,元娘和陈括苍开始都很不习惯。

倒是王婆婆和岑娘子,她们都泰然自若,好像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王婆婆自不提,岑娘子平日最是心软性弱,被人服侍,竟也坐得住,而且有一种本该如此的姿态。

元娘心底多少好奇,可这话不好说出去,只自己瞎琢磨,想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故去的爹是个好人,曾经是县丞,为官声誉不错,而阿娘家世较阿爹家要差一些,后娶进来的继母很苛刻,待阿娘不好,总之是有很多龌龊,自她出生前就断绝往来了。

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元娘有分寸,知道那是阿娘的伤心事,所以不曾问过,只是心里偷偷好奇,并心疼阿娘。

就是这么回想愣神的一瞬功夫,碗里的汤都被舀好了。

赶在众人动筷之前,元娘本能回过神,她从不在吃上错过一丝一毫。

今日王婆婆做了两菜一汤,蒸鲤鱼、糟萝匐炒鸡子,还有一道豆腐蛏子汤。

最近蛏子在桌上出现的次数极多,这玩意元娘在乡下从未吃过,来汴京后吃到了腻。不知是不是汴京水运发达的缘故,蛏子在汴京人的吃食中很常见,蒸、煮、炒、拌什么样的做法都有。

但做成豆腐汤她还是很爱喝的,因为汤里会吸纳蛏子的鲜,哪怕不放盐都自有鲜咸滋味,是其他任何河鲜海鲜都煮不出的鲜美味道,而汤面透胶白色,却又清澈见底。每回元娘吃完饭都能喝一大碗。

糟萝匐炒鸡子中的糟萝匐是今日去方婆婆家送吃食时,方婆婆所送。

王婆婆尝了,腌得很好,萝匐切成筷子粗细,腌制中脱去多余水分,以至颜色泛黄,口感嘎嘣脆,萝匐本身臭味也在腌制中散去,咬的时候只余浓郁甜味及淡淡辛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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