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探身进门,把阮小二给喊了出来。
不同于对两个邻家小娘子的温和,对着弟弟,阮大要凶很多,语气严厉,便是路过的壮汉听了都要一激灵。
但他转过头对元娘和徐承儿的时候,又是先前温厚的模样了,“他先前做错,还未向你致歉。”
元娘连连摆手,手上提着的鱼干直晃悠,“不不不,不必了,我是来送东西的,我阿奶过段时日开油饼店,她做了些吃的,想请邻里帮着尝一尝味道如何,还请您收下。”
“实在客气,既是邻里,自当捧场,我没甚本事,倒有一帮朋友在汴京,到时一定带他们去见识一二。”阮大笑道。
元娘才不想和阮小二打交道,无礼顽劣的半大少年有甚好见的?
她忙道:“对了,这是我买的鱼。实在对不住,前几日您家的猫儿叼了只鱼儿到我家宅子,那鱼被我家猫给吃了,听说那日您弟弟找了一夜的猫,我当时并不清楚。”
“这有什么。”阮大摇头,坚决不肯收,“再说了,那是猫自己跑出去,自己叼的鱼,与你何干,若执意要送,岂不是叫我们心里难安?”
元娘都打算把鱼一塞,直接拉着徐承儿跑人了。
乡里人客套,偶尔送些东西就要推来递去的,根据元娘多年所见,还是这招最好用。
然而还不等她做,阮小二就已经到了宅子门前,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倒头就拜,“我错了!上回是我失言,认打认罚认骂,只请你宽宥!”
他说话声也洪亮,倒把元娘吓了一跳。
于是,阮大的手瞬间就打下去了,看似只是拍肩膀,看阮小二龇牙咧嘴的表情就知道轻不了,“好好说,那么大声做什么?”
阮小二二话不说又小声重复了一遍。
元娘这么外向的人都被尴尬到,只神情生硬的不断摆手,“不不,我真没有生气,都过去了,他也没说太多难听的。”
阮大闻言却一反先前爱笑宽厚的模样,正色道:“凶行止于有无,不论众寡。他既对你口出恶言,便是错,今日行小恶,明日行大恶。”
看得出来,阮大对阮小二的品行很看重。
阮小二也很怕这个大哥,他已经不敢抬眼了,被训得死死。
元娘怔了怔,她虽不识字,也能听懂大概意思,不由得认同点头,“您说的很对。”
阮大看着阮小二态度诚恳,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但于娘子恰好出门去了,宅子里就他们两个男子,不好请陈元娘和徐承儿进去坐坐,只能收了她送的吃食,然后去巷子外买了两碗桂花酒酿酥酪请她们两个小娘子吃。
阮大的想法很直白简单,元娘和承儿都是小娘子,小娘子都爱吃甜的,桂花酒酿甜,酥酪也甜,甜上加甜,她们俩肯定会喜欢。
虽然不大对,但碰巧元娘和承儿还真喜欢。
也算皆大欢喜。
而且……
元娘最后还偷偷把鱼挂他们家门后了!
哈哈,想起自己的当机立断,机智果决,元娘忍不住想叉腰大笑。
她挽着徐承儿,两人再走一步就能拐过阮家宅子所在的巷角。
忽然,身后有道声音在喊她。
不至于吧,一条鱼而已,也要追上了还给她吗?
就在元娘犹豫着是转头收下,还是拉着承儿快步走开的时候,人已经跑到跟前了。阮小二抱着黑白毛色的小猫,看着她欲言又止,目光一碰到她灵动的眼睛,就如触电般迅速挪开。
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道:“我……我们家乌嘴,能时常去找你、你们家猫儿玩吗?”
吓死她了,她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呢。
竟这般简单。
元娘欣然颔首,“当然可以,它们是一母同胞的小猫,本来就该一块玩。”
得到她允准,阮小二当即笑颜逐开,整个人都雀跃不已,抱着乌嘴可劲朝元娘她们摆手,目送她们离开。
元娘有些莫名,但她想到另一件事,原来这种小猫叫乌嘴,取名倒是很生动。
它浑身黑白相间,大半张脸是白的,嘴上那一撮却是黑的,一听这个名字就能猜想出它的样子。
元娘有些心虚,自己给小花取的名字是不是不够好听,也不够有趣。
她摇摇脑袋,把烦恼都晃出去,继续去下一家送吃食去了。
下一家是方婆婆,就是那个时不时给阿奶送笋的邻居,这回元娘去了,依然没有空手而归,获得了一坛腌好的糟萝匐。
……
总之,今日也是忙碌的呢!
元娘很有成就感。
傍晚,她就围在王婆婆身边,叽叽喳喳的讲今日的见闻。
尤其是在窦家的。
她神情浮夸的把当时的情形演了一遍,末了,又是骄傲又是仰下巴,“犀郎真争气,神童,哈哈,被人当众这么一喊,我觉得我自己都变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