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众人嘈杂哄闹,都大笑,“在汴京便是三岁小儿都知晓樊楼,你若是黔驴技穷,不妨回南边去,可别在汴京闹笑话。”
说书人也不恼,嘿笑一声继续,“可这樊楼连年亏空,连酒曲都买不起了!”
“要知樊楼每年可买酒曲五万斤,七千多贯,如今竟一口气都买不得,可把都曲院给为难坏了。”
“而当今的官家,最是仁德,甚至亲自过问此事,若是有人能接手五万斤酒曲,汴京城中三千脚店尽可拱其驱使分销。唉,可怜堂堂樊楼,竟也落得如此下场。”
这倒是叫底下的看客惊呼声一片。
人皆知樊楼如今经营不善,倒不知还有这桩隐情。
元娘还在和徐承儿惋惜,“天爷啊,若是原主人经营不善,会有人接手樊楼吗,樊楼的玫瑰酥香甜可口,花香浓郁,旁的店都做不成那个味道,要是樊楼就此没了,我就再不能吃到了。”
徐承儿也不能肯定,“应当不会吧,连官家都过问了呢!”
市井小民,只听官家二字,心中就涌起无限敬羡之情,凡事涉及官家,那必定是不会有任何不顺的。
接着,说书人又讲起当朝同平章事获罪,宅院查抄,昔日其坐落在郊外,美轮美奂的园林如今已到了商人手中,改做酒楼,若是怀中有钱,倒不妨去一去,毕竟曾经可是同平章事家的园子,也能沾沾官气呢!
林林总总的闲言八卦不一而足,真真假假皆有,可把元娘和徐承儿听得哇声连连。
出来以后,她们俩还特意去买了旋炙羊肉、旋炙腰肾鸡碎等。
听名字便可知,旋炙,全是炭烤的。这并不稀奇,稀奇在这一家周阿翁旋炙用的是果木,甚至说有用荔枝木,但是这个就不知真假了。
但元娘悄悄和徐承儿谈论,觉得就这个价钱定然是假的,但应该还是用的果木,因为炙烤出来会多一股香味。
而且烤的手法独到,旋炙羊肉肥瘦相间,肥肉都被烤得油滋作响,吃起来酥脆好嚼,但一点都不腻,而瘦肉的地方鲜嫩多汁,并不干巴,回味的时候有果木熏出的烟火气。
至于腰肾鸡碎,则口感更硬一些,果木香遮掩了腥味,咬起来是淡淡的咸,和鸡碎本身被烘去水分的干香。
这滋味当真是极好。
元娘和徐承儿一连吃了许多,才抽出空去猜商迷的勾栏那。
然而却已经结束了一场。
而且,接着等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元娘好奇,便听了一耳朵,这才知道方才有一位极为厉害,所有的商谜尽皆猜出,可谓是近来之最,完全可以拔的头筹,赢下那最大的彩头,一个用金贴了面的橘子灯。
虽说并非全是金的,可那一盏橘子花灯也得少说二十贯呢!
哪知道那人没选花灯,而是选了个不起眼的缀了铃丸的水波游鱼纹六角铃铛,许多人说他奇怪,也有夸赞他的,不被财帛所惑,遵从本心,只选合自己心意的物件。
元娘听了,也不由得心疼得直叹气,想着要是那人是自己就好了,她肯定选最贵重的花灯。
第39章
元娘羡慕归羡慕,到底那是别人的能耐,无可置喙。
但!
她也是很厉害很有能耐的,努力猜商谜,定然也能赢彩头!
最后,元娘也赢了花灯,是走马灯,外头是纸糊在竹骨上的,里头的剪纸是狸奴睡卧和雪中戏猫等,剪的憨态可掬,叫人一瞧就喜欢。
等走马灯点上以后,剪纸的图案就会印在灯笼纸罩上,有些像皮影戏。
这灯说贵也不贵,至少比不得头筹的那盏贴了金的橘子形状的纱灯,但又因为其中的机巧灵动比寻常花灯稍稍贵些,怎么也得几百文。
元娘拿着花灯,已是心满意足。
“等到元宵哪日,我就不用买花灯了,能直接拿着它出门逛。”
今日算是收获颇丰,元娘却不想那么快回去,她和徐承儿以及万贯,又一路走到马行街,再逛到相国寺东边的街巷,这里南食铺子多,可以吃个新鲜。
她们想找个分茶店坐一坐,盖因手上都拿满了东西。
方才经过马行街时,恰好段家爊物店刚起出来热腾腾的爊鱼,元娘和徐承儿一商量,两人合买一份。
所谓爊鱼,就是把鱼腌制后风干,再裹上特殊香气的草,外头用泥封上,放在灰火里煨熟,冬日吃这个,是头一份的享受。
而段家爊物店的手艺,在整个汴京都是赫赫有名的,只有懂行的本地人才会去吃。
除此之外,还有泽州饧,细长的身段,约莫食指大小,内里空心,外裹芝麻,原料是糖稀,但奇怪的是咬起来并不粘牙,颜色更接近谷子的黄灿灿。
泽州饧一咬就断开,入口先是甜,却不是寻常糖的甜腻发苦,而是有分寸的甜,再一嚼,外裹的芝麻碎了,平添风味,越嚼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