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贯光是听见四五十文就心一颤,一斗米都只要四十文,粟就更便宜了,十几文一斗,区区几块糖,要价如此之贵。在灾荒之年,她们这些乡下丫头,一石米就能被领走。
她唯唯诺诺,低着头使劲摇,“不、不成吧,太贵了。”
王婆婆虽然是买断了万贯十年,但每个月还是有给她百来文,毕竟年岁还小,又在汴京,有什么喜欢的,想买什么甜嘴,手里也能有点钱。
以王婆婆历来的管家经验,真要是一毛不拔,反倒是不妙的。
好歹给人一点盼头。
但万贯是实打实,半点不肯花,三四年下来,也不知道攒了多少。
元娘知道万贯在乡里过得苦,又是被卖的,想着多攒点钱也没甚错,她直接道:“不会不会,不论输赢,都有我在呢,钱都算在我头上,难得出来玩乐,你呀,只要开心些,四五十文怎么都值得。”
她话多,能说个不停,劝起人来妙语连珠。在她身边,很难不被那份勃勃生气感染,不自觉心情就好了些。
万贯也从先前的恐惧害怕变成犹豫,颇想一试。
元娘才不会给万贯犹豫的余地呢,直接拉着万贯的手喊摊主人,要来一试。
这回的规矩略有不同,玩一次关扑得十文钱,输了十文钱的扑资归摊主人,赢了那一小包杏酥糖就归她。
元娘利落付了十文,在万贯还未及反应之前就拿到了关扑用的铜钱。元娘小声催促,“你试试!输赢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玩乐时的心情。”
那个先前被元娘拦下的路人,闻言似乎笑了,他声音温和悦耳,也随手指了一样,问摊主人关扑的规矩。
元娘指导着万贯玩,对方也同时抛下铜钱。
“啊!赢了!”万贯不敢相信,惊声捂嘴,她还是头一回如此幸运。
元娘笑意盈盈的跟着贺喜,“哇!正旦就有好彩头,万贯你今年肯定顺遂!”
万贯羞怯低头,脸颊却浮起喜气的红晕,“都、都是小娘子您的运道好,我、我只是沾光。”
而旁边那个路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摊主人怕他不高兴,还宽慰道:“只是一时不巧呢,这关扑本就有输有赢……”
摊主人想说一大筐话宽慰,哪知对方并不放在心上,也只是当个意趣,语气含笑,“无妨。”
接下来,徐承儿再玩就没赢了,但她还不算差,旁边的那个路人连输了三次。
第三次见分晓时,他依然很沉得住气,既不需要摊主人安慰,也不曾被勾住心神继续,只是温言道:“过犹不及,今日试过已尽玩乐之心。”
他甚至反过来宽慰摊主人,“想来我与其并无缘分,摊主不必费心。”
听到他和摊主人的对话,元娘顿起好奇心,她见过玩关扑急眼的,但凡输了,无不是扼腕痛惜,又或是沉迷于此,倒少见这样的说辞。
上一个听到类似话的,还是在阿奶那。
她抬头时,正逢对方转身离去,恰好照见侧脸,清隽爽朗,容貌整丽,不同于她在三及第巷里常见的那些少年,他身上有介乎青年男子成熟稳重的泰然,远比青涩的少年要多一种魅惑人的滋味。
他走远以后,元娘和徐承儿开始了小姐妹之间的窃窃私语。
“他还怪好看的。”元娘道。
“比俞明德好看!”徐承儿语。
“嗯,对!”万贯无实际意义附和。
元娘最后被男子所选中关扑的东西给引去了目光,那是一个小绣球,不是寻常的椭圆,而是菱形,用十几块彩绸缝成的,衔接处缀着流苏。
看自然是好看的,但有些晃眼,而且不大,正适宜带回家逗猫儿狗儿。
那人家里莫不是也养了猫狗?
若是这样看来,眼光倒是不错的。
元娘也动了心,想给家里的小花带回去,正旦呢,人人都喜气洋洋,小花也应该有礼物才是!
她犹豫了下,还是选择关扑,没料到竟然又赢了,徐承儿还想喊她继续玩关扑,哪知道元娘却拒绝了。
“不成,阿奶说这样取巧的事不能过三,若是一味赢看似运道好,可在这样微末小事上得到的好处,必定会在旁的地折损回来。惜福才能享福!”
徐承儿听了,也不强求,她今日可是输得惨了,也不适宜再玩下去。
三人干脆直接去州西瓦子玩,没在外头多耽搁。
进了瓦子,元娘随徐承儿先去看了那位从南边来的说书人,听个新鲜。主要是徐承儿玩关扑时输得惨了,元娘有意哄她开心。
进去以后,才知道这个新来的说书人新鲜在哪。
他并非都讲的南边事迹,而是敢于说些市井小民不知道的见闻。
“诸位可知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