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眼睛,满眼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明明是我,明明是我……”
“怎么不可能,先帝的秉性,你不是一早就知晓?毕竟,他可是你们沈家千挑万选出来的皇帝。”
沈秧倏然停住话头,她阴沉看向景华琰,一言不发。
景华琰淡淡道:“你以为白院正死在了诏狱之中?其实不然,这里就是他的证词,除此之外,还有一名人证。”
说着,他对梁三泰颔首,片刻后彭逾就搀扶着一名瘦弱女子慢慢进入花厅。
来人极为消瘦,几乎瘦成一把骨头,头发花白,面容苍老,似乎已经垂垂老矣。
在场众人都不认识她,唯有沈秧惊愕道:“你居然还活着?”
老妇人慢慢抬起头,露出那双朦胧无神的眼眸。
两人明明同样年岁,可这名老妇人却已经行将就木,仿佛差了二十载年华。
“娘娘,”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奴婢还要感谢娘娘,留了奴婢一命。”
说到这里,她再也支撑不住,被彭逾扶着在椅子上坐下。
只这几步路,就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谁都没想到,早就被人遗忘,一个人孤苦伶仃活在广寒宫的王曼娘,居然苟延残喘到了今日。
王栩诺的确是一名优秀的医者,她终究治好了王曼娘的疯症。
让她能清醒看到沈秧落败的这一日。
王曼娘看着沈秧,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释然。
“我疯癫多年,苟活至今,为的就是给自己讨回一个清白,”王曼娘说,“当年你不愿侍奉先帝,就逼迫我成为宫妃,后来又想用小产逃避嫌疑,命我给你下毒。”
王曼娘说着,慢慢流出眼泪。
“你肯定没想到,我最终没能下得去手,”王曼娘说,“我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更何况是个未出生的孩儿,可是你……还是小产了。”
沈秧自以为自己技高一筹,到底还是被先帝摆了一道。
她可以自己舍弃骨肉,却不能容忍旁人谋害。
听到这里,沈秧怒不可遏:“你骗我,你骗我!”
王曼娘看着她癫狂失态,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她终于为自己讨回了公道,洗清了冤屈。
“当年你给我的那一包毒药,我藏在了绯烟宫花坛之下,多年过去,若无人动过,便还留在原处。”
“那就是证据。”
王曼娘说到这里,精神耗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景华琰让彭逾送她下去,好好照料,然后才看向眼睛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泪的沈秧。
“沈秧,早年的事就在这里有了了断,现在要说的,是元徽年间的事。”
沈秧呆愣愣坐在那,被厌弃之人算计的滋味,难受至极。
她不能接受自己居然输给了那个自私凉薄的废物。
她的痛苦,再无人能安慰。
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就是把她的罪行一一揭露。
景华琰看向姜云冉,对她颔首。
后宫诸事,姜云冉烂熟于心。
姜云冉微微坐正身体,她道:“沈秧,去岁徐德妃被人下毒,真凶根本不是王栩诺,而是你,永福宫一切筹谋,皆有死士柔羽替你执行。”
“当时为了撇清嫌疑,所有过程都由梅辰君代劳,所以她也参与了对徐德妃下毒一事,对否?”
到了这个地步,沈秧倒是还算通情达理。
没有死扛着不承认。
毕竟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她冷哼一声:“梅氏眼红姚氏风光无限,一早就找上了沈家,送上门的帮手,谁会嫌多呢?”
沈秧说着,面色忽然一冷:“不过梅辰君那小丫头,倒是心眼多,还真是防不胜防。”
她已经从被先帝谋害的震惊和愤怒中回过神来,此刻说起梅辰君,语气里只有鄙薄。
姜云冉道:“就因事事皆由梅辰君出面,让柔羽误以为梅辰君的话就是你的命令,因此后来种种事端,她听从的其实是梅辰君的指使,而非你。”
沈秧面色幽冷,没有开口。
显然被梅辰君反水,让她非常不悦。
“后来仔细分析,又陆续有证据浮出水面,让我终于把所有事情都分析清楚。”
“最早,你同梅辰君名义上做成同盟,实际上各怀心思,你答应梅辰君让她成为皇后,便给了她得喜这样一份禁药。”
“你没有告知她所有真相,准备等梅辰君生产时做手脚,用礼亲王的孩子狸猫换太子,悄无声息完成你的谋朝篡位大戏。”
听到这里,即便再沉稳的老大人们,都忍不住心跳加快。
这宫里的种种是非,表面上已经波涛汹涌,可那波涛之下,还有暗流涌动。
一环套一环,一人坑一人,所有的事故都超出众人想象,安排得再周全,最后总会意外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