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姜云冉就慢慢在床边坐下,仔细看仁慧太后的面容。
仁慧太后面容消瘦,脸色也比以前瞧着苍白许多,尤其是眼尾的纹路越发深重,已经显露出年迈的沧桑。
她的鬓发也被霜染成了斑白颜色,兴许病中无力,并未叫人给她染黑,瞧着就越发苍老衰弱。
“这就好,怕是这几日就能到西川道了。”
姜云冉看了看皇贵太妃,笑着说:“这就不知了。”
几人说了会儿闲话,姜云冉又安慰了几句仁慧太后,就要离开了。
皇贵太妃看了看她已经显怀的肚子,就道:“皇贵妃也要注意身体,毕竟如今小殿下最重要。”
姜云冉腼腆一笑,说:“是。”
几人说了好一会儿话,仁慧太后明显看着有些精力不济,姜云冉就识趣起身告退了。
永宁仿佛并不知道如今宫中气氛紧绷,她活泼起身,说要送一送姜云冉。
两人从凤凰台出来,永宁就挽着姜云冉的手,陪着她在院子里散步。
此时已至暮夏,有几种春夏时节盛开的花朵都慢慢凋零,倒是夏秋的鲜花开始绽放。
“一物生,一物死,四季轮转,生生不息。”
很难得,永宁还感叹了一句。
姜云冉有些诧异看向她,惊讶的表情完全不收敛。
永宁:“……”
永宁嗔怪道:“怎么了!娘娘你这样我要生气了。”
姜云冉轻笑一声:“永宁真聪明。”
原来永宁可不耐烦日日守在屋子里,即便太后病了,她偶尔还会在行宫里到处游玩,还拉着永昌跟她一起胡闹。
这几日她却日日守在凤凰台,哪里都不去,显得可懂事了。
永宁听到这个夸奖,低下头,轻声说:“娘娘,宫里没有真正的蠢人。”
蠢货早几百年就死了。
姜云冉颔首,她揉了揉永宁的发髻,说:“永宁,你好好照顾太后娘娘,也要照顾好永昌。”
永宁挽着她的胳膊,仰着小脸,面上都是关切。
“嫂嫂,”她的声音很低,没有让外人听到,“大哥和二哥会无事吧?”
大哥是景华琰,二哥是景子成。
这两人,都是永宁的亲人。
姜云冉看着小姑娘难得表露出来的惊惶和忧愁,慢慢颔首:“会的。”
不知为何,永宁就是很相信姜云冉。
听到这两个字,永宁就又高兴起来。
“好,我听嫂嫂的。”
御驾亲征之后,东阳围场的日子也没什么变化。
不过随着围场开始修宫室,宫中偶尔会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
一晃神,就到了八月末。
此时,景华琰已经抵达九黎,同西狄已经有过数次交锋。
军报如同雪花,一封封飞回东阳。
每一封上,都是小战告捷。
御驾亲征,的确振兴士气。
边关的将士们在景华琰的带领之下,英勇无畏,同西狄士兵激烈鏖战。
短短十日,就已经有过六次交锋,均以大楚获胜为结束。
当又一封战报发回东阳,姜云冉迎来了一位故人。
在外奔波将近半年的夏岚,终于回来了。
她风尘仆仆,满身落拓,可那一双眼,却清澈而明亮。
看向姜云冉的时候,满眼都是意气风发。
“娘娘,臣回来了。”
————
景华琰虽没上过战场,却熟读兵法,他自幼得郑定国这样的老军师教导,不说用兵如神,却也势如破竹。
起先几场战事,都以胜利收场,甚至大楚并未耗费太多兵力。
这让驻守九黎的士兵们士气大振。
这次东阳围场表现优异的几名年轻校尉也被景华琰带至九黎,让他们随军一起参战,皆有突出战功,未来定是能成为守家卫国的英雄将军。
喜报接连传回,举国欢庆。
东阳围场中的紧绷气氛,也因接连而来的胜利而放松,尤其战报里说定国公虽然身受重伤,却性命无虞,只要细心调养就能康复,这让皇贵太妃也是狠狠松了口气。
在一片欢喜里,元徽六年九月便悄然而至。
过了暑夏最热的那两个月,到了九月的东阳便渐渐凉爽起来。
即便正午时分还有些炎热,只要太阳落山,阳光不见,微风一吹,立即就能感觉出早秋的冷意。
这一日,姜云冉靠在牡丹苑的贵妃榻上,正在看景华琰送回来的家书。
这已经是第四封家书了。
展开洒金信笺,能看到熟悉的字迹。
云冉,展信佳。
陌上已至早秋,日夜冷寒,起夜时换上娘子亲手所做棉靴,顿觉温暖。
九黎天高日晒,城中树木不多,唯有沙枣最好养活,哪怕干旱少雨也不会枯萎。
听当地的老人说,沙枣的根系深广,能努力找到地下水源,给自己博取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