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模样难得一见,竟是乖巧至极。
姜云冉坐到他身边,伸手轻轻抚摸他英俊的脸颊。
“阿冉果然最喜欢我的脸。”
景华琰唇角上扬,慢条斯理说了一句。
姜云冉靠在他肩膀上,两个人相互偎依,一点都不觉得热。
“陛下真是脸皮厚,我可没说过喜欢。”
景华琰却低低笑了一声。
他伸出手,环着她的腰身,如同过往每一日那般。
他们两个都是孤家寡人。
姜云冉自幼丧父,后来又丧母,自己一个人挣扎着长大,亲缘寡淡。
景华琰年少丧母,即便父亲还在,也无多少亲情,他们两人,其实是一样的。
从小就孤独,狠厉,不择手段。
他们两个的今天是自己拼了命争取出来的。
景华琰忽然回忆起第一次见姜云冉时,她那双炙热深邃的眼。
现在想来,他终于明白他因何会陷入那双眼眸之中,从此不可自拔。
因为那还是他最熟悉的眼神。
多少次揽镜自照,他在镜中所见,与姜云冉一模一样。
他们拥有一样的野心,一样的坚持,一样的破釜沉舟。
唯一不一样的是,姜云冉比他更心硬,也更倔强。
这也是最吸引他的地方。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谁都没有说话,寂夜安静无言,但心却紧贴在一起。
过了许久,姜云冉轻笑一声:“安置吧?”
景华琰乖巧点头:“听阿冉的。”
这个深夜里,两个人都没有做梦,一觉睡到天明。
万寿之后,四月底之前,春闱的名次终于出来了。
卫新雅和卫新英以第一第二的成绩名列榜单之上,除此之外,还有数名玉京等地有名的年轻俊才位列其上。
这个结果,让景华琰非常满意。
五月初,殿试举行。
三日后,元徽六年的科举考试正式结束,各衙门前张贴皇榜,公示成绩。
一甲三人。
卫新雅为状元,卫新英为探花,一名已过而立之年的举人名列榜眼。
一般不会同族兄弟姐妹一起上一榜,但卫新雅和卫新英足够优秀,朝廷热议数日,最终还是以此定夺。
毕竟,规矩不能辱没人才。
春闱之后,就是鹿鸣宴。
卫新雅身穿朱紫官服,头戴团花冠,打马游街,风姿无限。
街道两边的女郎们眼含艳羡,年少的孩童们满脸期盼,眼眸中都是渴望。
有个圆脸的小姑娘拽着祖母的裙摆,仰头说:“阿奶,我也能这样吗?”
祖母看着卫新雅年轻的脸庞,满是皱纹的眼尾微微扬起。
她弯腰把小姑娘抱起来,让她看得更高更远。
“怎么不能?”
妇人声音温柔:“但你要努力,知道吗?”
卫新雅在热闹的街市上一路穿行,腰间的红绸手艺粗糙,上面绣着赤色竹子。
这是卫新雅唯一做过的女红,为了给三妹庆生,哄她开心。
后来这一条红绸,被三妹特地送还给她。
她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但卫新雅此刻仿佛能看到她含笑的秀丽眉眼。
“阿姐,等你状元及第,就带着我一起看看这大好山河。”
“那一定很美。”
————
五月初,圣驾启程,前往东阳围场。
原定随圣驾前往东阳行宫的,除周宜妃、大皇子和梅庶人不能前往,又额外增加崔宁嫔,其余人等不变。
在御辇之后,就是仁慧太后、皇贵太妃和贵太妃的驾辇,再之后依次是姜贵妃、孟熙嫔、崔宁嫔、司徒美人和冯采女。
再往后是靖亲王、永宁公主和永昌公主,皆随行在侧。
大公主年幼,便跟着贵太妃一起前行。
宫中事宜还是交由慕容昭仪和德太妃处置。
出行第一日,姜云冉很快就适应了车辇上的旅途。
贵人们用来出行的车辇,都是宽阔如同木屋,上有桌椅床榻,分内外两室,一日都可生活在内,夜里驻跸时直接停摆,不用再另行挪动安置。
这样一来,驻跸时免去不少事端,但车辇却沉重,路途时间增加一倍。
原本快马三日就能到达,现在需七八日路途才可。
这还是景华琰考虑长辈年纪大,以及姜云冉有孕,特地调整了路线,才勉强缩短了时间。
习惯摇摇晃晃的车辇生活之后,路途就显得有些漫长了。
第一日新鲜,第二日困乏,等到了第三日,姜云冉就叫来其他宫妃,几人一起打叶子牌。
除了冯采女要读书不来,其余人皆到场。
冯采女此行是去东阳围场考察水利的,另外要建造水车,她自己研制设计的水车即将完成,需要最后完善。
因此这几日加班加点,便是在路途上都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