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晓得这内容早已远超一个供我拿捏的傀儡小皇帝应有的学识,但我也不知怎的,就想都教给他,让他将来若登大位,能有自己的本事。
且,如是将人环在怀里教书,不时把着他手写字、掐一掐他腰端正他的坐姿,会给我一种莫名的愉悦,也极能缓解本太傅忙了一个白日的疲惫。
我今日选了一篇较为生涩、但延展性强的评文讲给他听,《过秦论》。里面不仅有策论叙述,我还能给他讲一讲战国之史。
我讲到公孙衍合纵五国叩关函谷、张仪横强秦齐破之,云何欢仰起脸来,回头望我:“秦太傅,你昨天才说组织六国合纵的是苏秦,为什么变成了公孙衍?”
我抚了抚他的发,触到红珠耳坠,又忍不住多拨了两下:“合纵上苏秦更广为人知,但苏秦要晚一代,与张仪并非同台相争。在苏秦之前有公孙衍。另还有一野说,讲苏秦其实是燕国间者,表面上侍奉齐王组织合纵,实则意图毁灭齐国,为母国昔日败战报仇。”
多讲一些多延展些,这样边讲边拨弄,就不会显得奇怪。可不过是个坠子,碰着他又不会有反应,怎么摸不够呢。
只怕我内心想摸的并非此处红珠。
云何欢晃了晃头,耳坠也跟着摇动,从我这角度往下看,红润的光在纤长洁白的肩颈上闪烁。
他忽然捏起轻柔语气:“秦太傅,苏秦是怎么表面侍奉的呀?我觉得这历史好有趣,太傅细讲。”
我不得不深作两次呼吸,再退开两寸:“殿下,臣想臣应该是在跟殿下好好讲战国纵横史?”
云何欢无辜起来:“我明明在很老实地跟着太傅学。太傅却一会替我写字、一会说我坐姿不对把着我腰给我纠正。太傅又在想什么?”
我也不想再讲什么战国史了,转而问个能让他哑口的问题:“嗯,看来殿下这些天做成了交易很得意,那臣反过来问问,十几天了,臣上朝去时,殿下在家里收服诤臣进度如何?”
云何欢抿起嘴,眼睛一边眨、一边若无其事地看别处。
兴许他平日太过雀跃放肆,看他吃瘪,我又觉心中暗暗地愉悦:“殿下以后要统御四海,怎么连一个影卫的忠心都收服不了?”
云何欢揪着衣袖道:“我是各种方法都用过,找话题、分享零嘴、聊喜好和理想,可雾谭哥哥油盐不进,还总凶我,我也没办法。”
意料之中,这本就是我给他出的难题,免得他每天都如此得意,让人看着就想折下来。我开解道:“雾谭就是这样,嘴极其硬,但他心里未必如此作想。你要好好考虑,怎样才能打动他心中柔软处,这样才能收服他。”
晚间睡觉,圆柱被子又被踢到床脚,胳膊又被他熟练地扒上。
按理说这些时日他扒着我睡甚至爬着我睡,我都习惯了,甚至他不这么做我心里头还不大舒服,可不知怎的,今日却觉得这只被他扒着的胳膊格外痒,想挣开。
我最近好像总有些“不知怎的”的感受,犹如细弦,勒着我心,在一点点地收紧。
他挨着我紧贴我,不是一日两日。我之前可相当地坐怀不乱,把他架在我肩上用那种姿势逼问话时,心里都没有多大波动。
最近却越来越……
其实,我原就喜欢他,越来越如此,亦是人之常情,我还本就和他达成了这种交易。但我有一种莫名感受,便是我与他之间还隔着什么,这隔着的东西让我总不敢真的去靠近他……揉碎他。
越怕,越想探知清楚这是为什么,便越想剥开他看看。然后此种思维便陷入循环,折磨得我不得好过,最终只敢拨弄他的耳坠玩。
正思索分析着,云何欢这边开始了。他的手渐从我胳膊摸到胸口,腿也往我身上搭。嗯,他睡着了,且睡得很香。
先这样过吧。不多想了。
次日朝上,我哈欠连天,大皇子二皇子的人吵得热火朝天,就一个政令要如何下各执一词。
本太傅实在无聊,便端详手中玉笏板玩。
太傅乃三公之首,我的笏板一向是最好的,整片白玉洁净无瑕,没有一丝杂质,打磨成了微微弯曲却光滑无比的弧度。以前不觉得,现在这玩意拿在手里,竟叫人有些局促了。
我每日晨起,云何欢都趴在我身上,我第一眼目光所及便是他的颈,肩膀,以及没被衣服遮严的后背。他肩颈的弧度就像这笏板一样,瞧着甚至比这玉还光洁,嘴唇触之,能感受得到皮肤下的隐隐跳动,还能嗅到轻淡却浸人的香。
不敢咬,我要上朝,起得早,把他咬醒了可怎么办。
我将笏板抵在鼻尖,闻了一下。不仅没有味道,还把我鼻尖都冷着了。颇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