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我蹲在溪边,看着最后一根小箭射进水里被冲走,捡不回来,陷入了沉思。
事实证明打猎不能靠想象,抓鱼该用钓竿、用网,就得用。
云何欢一同蹲了过来,看水,看被冲走的箭:“我刚刚发现有两只草兔,射兔子的话箭能捡回来……但是不是兔子也不好抓了现在。”
我捂脸,叹气,自闭。
他往背着的兜里摸,递给我:“没关系,点心还有。我早猜到不会顺利,才带了很多。”
我无奈接过一块小饼:“多谢陛下。”
幸而我也早料到未必能抓着,做了准备,不至于出来就是为到荒郊野岭里啃干粮、让云何欢生的火白费。
我带了包好的饺子和汤圆,下锅煮开便能吃。虽本质上和啃点心干粮没区别,至少,占了个二人野外炊火的仪式感,捡点野菜一起放进去,尚算不错。
再起个灶台,分成两锅。我热饺子,他煮汤圆。
我这边弄得差不多,扣盖闷上,而后决心认真观察隔壁,领会云何欢那种略微扁平、星点露馅、却又不成一锅粥的汤圆,煮成的诀窍。
只见他将一包生汤圆囫囵倒进去,探进汤勺,开始驾轻就熟地搅动。可如是少顷,似乎并无奇特变化,十分正常。
搅到一半,他停下,指着我的锅:“秦不枢,你饺子闷很久了,锅盖在响。”
我恍然,赶紧回去熄火开锅盛饺子,下点盐,动作迅速分作两碗,每碗飘两片野菜,便很完美。
我自觉弄这些小半刻都没到,可回过来看他的锅,却已见汤圆变为熟悉的扁平半死不活状,凄惨地吐露芝麻馅了。
云何欢刚灭了火,见我注意,恨不得把锅掩上:“你知道……我煮的汤圆一向是这样的。”
我由衷感叹:“臣知道。很有水平,臣学都学不会。”
我真没讽刺,奈何逗弄惯了,令他误解。之后拦了又拦,才阻止他丧气地直接把一锅刚煮开的甜水倒进河里。这通闹完,最终剩一个时辰到晚膳时分,我们才坐着软垫、脚搭着缓坡的软草,用上今日第一口热食。
吃完后,我收拾碗筷,发愁。今日这发展,怎么想都不大完美,不够顺理成章。
云何欢和我抢:“秦不枢,你坐着,我去洗。你少沾凉水。”
我伤感道:“臣洗吧,无碍。而且是臣技艺不精扎不中鱼,没能让陛下食鲜,有最好的感受。”
他更坐近,像我这几日安抚他那样,努力抬手摸摸我头:“已很有意思了。何况逃难也是一种独特的体验,我明白你的用心良苦,我感觉自己好像更能体会民生了。”
我:“……嗯,陛下明白得好。”
碗筷我们一同洗净,并将堆的石头灶弄散,木炭完全熄火,尽量不留残物。如是忙下来,真到傍晚了。
绿草无边,碧色接向天际,在远处又与天色一道染成金红。清风梳过草甸,习习醉人。
牵来的马太久没管,早已不知跑去何处。周遭除却几只跑跳的野兔、射不中的鲜鱼,别的什么都没有。
我将锅碗瓢盆行李包好,打结,作看似玩够要走的样子。云何欢左右查看,目光拐到下面,惊道:“秦不枢,软垫和毯子还没收起来呢。”
我笑问:“陛下不想再单纯地坐一会吗?”
他领会什么一般,看了眼旁边跳的兔子,又瞧了眼河里蹦出水的鱼,缩着手好一顿纠结,不是很坚定地答应:“那……我们再尽量单纯地坐一会,一小会。”
第85章 何欢
我躺在了缓坡上,身边云何欢抱膝坐得极正。吹着凉风,相对无言。
我有意晾一会儿,不多时,便听身边人窸窸窣窣地挠衣,很不自在,仿佛浑身痒。余光瞥过去,也正与他转头偷瞄过来的眼神相接,一恍之下,他急忙又去看别处。
我伸出手,一根手指点在他后脊背处,轻轻画起圆圈。
我知道这位置他很敏感,也很爱被挠。以前他受了某些伤只能趴卧时,这里摸着摸着,他会不自觉地往后翘。这次也果不其然,他抖了一抖,被我挠着,腰窝逐渐挺起来,目光却坚定地不敢再扫向我,努力遥望远方。
我挠得足够,手掌托住他后腰,不再躺着,坐起身望他:“陛下,你看今日的夕阳,是不是很圆?”
云何欢吓道:“嗯,好圆。”
我说:“陛下,臣想亲你。”
他整个结巴,眼神又去扫兔子:“可……可以的,你来嘛。”
就这么几句闲话,不动声色间,我成功接近坐到他身侧,一只手在背后牢牢搂住了他。我更近到他脸侧,用极轻的声音说:“这个吻,让臣蒙住陛下的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