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能明明白白查出不是他下的手。可若非他所作,他当年为何要认?
始终有想不通的矛盾点。
谈完这些,我欲走,雾谭扯住我袖:“等会,手拿来。”
我不明所以,依言递出。
递出后我这手直接被他两手握住,由掌心向腕一顿摸索,激得我头皮发麻。不过他动作在手腕处停住了,两指左寻右寻,最终似乎搭在了脉上。
我试着使力,完全收不回,有点害怕,小心问:“雾谭,你这是……?”
“你天天待皇宫,多久没瞧过大夫了。”雾谭注视着我说,“我试学了两手,帮你看看。”
于是我不敢再动,屏息静待。
我快屏不住,也没见他给个结果,反是眉头凝了又凝,思索得很辛苦。我忙道:“医道艰深繁杂,非是这么几日容易学懂的。我晓得了,等正月旦后事不忙,我便回趟府,专门看你请来的大夫。”
雾谭不放,问:“你近日身上可有不适?”
我道:“其他没什么,最多的是头疼。可能是累的。”
他继续按着,忽轻忽重,认真体会脉象。我只得很老实地看他脸色。
如是又过许久,雾谭道:“轻按即得,重按不显,我的确未学精,但这绝非什么好迹象。我先记回去给大夫说,你自己也要注意。”
我点头又点头:“知道。”
他这才松了些,另拿出手帕,一边擦拭我手掌手腕上的细汗一边说:“兵书,我已寻不少来看了,我还请教过几位回京的北境将军,了解边民、戎狄和北境军情。禁军中有两人是我一手从末等士卒提拔上来,再等一年,他们就能放心给你用。”
我一惊:“雾谭,上次我就感觉,你好像非是本心想做将军。”
雾谭没理我这话,接着说:“另外墨门,这医术江湖门派在中原搜不到半点消息,我猜想可能位于西域或塞外。那里鞭长莫及,恐还会花费很长时间。”
我只好道:“无妨,你尽力即可。”我从没指望过找墨门,也不觉得自己有脸去找。
今日与雾谭聊过许多曾商议之事,耽搁时间长,终于聊到没可聊的,他放开我,甩身:“走了。”
回殿中后,我立刻感到气氛不对劲,极不对劲。
云何欢虽仍在案前坐着,可现在他从坐得东倒西歪变成板一样地直,且手边画了大乌龟的草纸、以及时不时摆弄的核桃船都没有了。看似十分用功,但偏偏,他竹简拿反,搁在边上的鞋也从朝外变成了朝里。
好像,出去过一趟,又局促地回来,赶紧伪装成无事发生。
我走近时,他也发觉自己拿反,忙不迭倒回来,若无其事道:“……雾谭哥又走啦?”
我在他身侧落坐,顺口就编:“嗯。雾谭与我直接交待事务成习惯,不爱写奏疏。我也就随他。”
云何欢朱笔拿不稳,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噢噢,习惯啊……很多年的习惯,对,没什么的。”
于是朱笔落字时也拿反了。
而后他又魂不守舍地看过几份奏呈。批每一份,都抓来倒转着看,再纠正;朱笔也每回都孜孜不倦地没注意,先拿反。
等晚膳传来,摆好,我双手给云何欢递筷,正一起要用,他突然神情认真肃然地指着装着茶的爵杯道:“秦不枢,我忽然觉得,羊奶真挺好喝的。我想以后顿顿都有,这样才能长高长壮。”
我缓缓地疑惑,未应。
云何欢再靠近了强调:“绝对出自真心,我一定每一杯都心甘情愿地喝完,我保证。”
我想了想,真诚道:“可能是新症状。陛下,若脑中不舒服,疯病有复发迹象,臣马上传太医。”
“我没发病!”他几乎要跳起来,“我就……就是变口味了,想喝羊奶,你喜欢我喝我就多喝,就这么简单而已!”
我抚他背,嗯嗯地哄,小心地不刺激到人:“好好,一点小事,陛下莫急。羊奶明日早膳便有,一定不缺了陛下。”
我见过雾谭回来后,他便莫名其妙,颇像发疯。还是让太医今晚候在偏殿,随时准备诊治罢了。
第61章 危机
考虑到云何欢性情微变、连喜好都变了,我想对病情加重者应尽量保持温和,晚上便没做什么,由他趴着我,准备直接相拥而眠。
然他趴在我胸前,眸色晃荡的眼睛不住眨巴,不仅合不上,还充满了忧郁。
我感到发毛:“陛下,有话可以直说。”
云何欢抬起脸问:“秦不枢,照顾我是不是很累?以前我就对你不好,现在许多事还是你在顺着我。”
他是病人,脑子未痊愈,容易出现匪夷所思的情况。注意温和,有必要再叫偏殿的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