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收拾清净,熄灯放帐,照旧由他趴在我身上时,云何欢轻轻抓揪住我衣襟,竟有些开心:“秦不枢,你帮我擦身子,给我上药,这说明今天我……我也让你满意了,对不对?”
我搂着他腰窝,极尽温声:“陛下今日的表现,尚可。但问题也来了,陛下明日该怎么办呢?”
他身子微微一僵。
我伸手往下,轻轻托住:“不仅明日,陛下取悦臣的地方,恐怕十几天都不能用了。而另一个可用的地方,又不够臣使。”
云何欢道:“那你明天……”
我道:“陛下明日起没法让臣满意,臣自然从明日起,就不能再陪着您。”
云何欢大骇,一把将我搂紧:“不行,不行!秦不枢,你不能走!你不能消失,不能死……你不在我真的很难受,今日下午见不到你,我本感觉自己快要发病,是努力想象那一根玉是你,我在伺候你、让你舒坦,才勉强撑过来。你走一天我都不行,如果一走好几日,我真的、真的……”
我不禁又听得笑:“陛下失忆归失忆,巧言令色、虚情假意的工夫倒半点都没退步。”
他更加慌乱:“我没有虚情假意!秦不枢,我是说真的,虽然,虽然我不记得了,可我感觉得到,我心里特别特别喜欢你,我离开你就会死掉!……我是说真的。”
我把自己放到尘埃里,最后一回乞求他两分施舍、给彼此一次重来的机会的时候,他说,我们这七年,狗屁不是。
他现在竟然反过来说,特别特别地喜欢我。
我把住他颈:“陛下,我的好陛下,你现在会说你喜欢我了?那你可晓得你为何能是皇帝、为何能躺在这张龙床上吗?”
云何欢哑然,手在我胸前越发抓紧。
“你不记得,那臣跟你讲讲,帮你回忆一下,可好?”
第56章 怎恨
我与他的过往太杂太长,涉及了太多人的纠葛,我便拣了重点与他讲。讲他起初如何蓄意勾引、投怀送抱,又如何一路利用我的喜欢、踩着我爬上皇位,最后临门,撕毁与我的约定,杀了我在意的人,将我踹开。
黑夜中我看不见他脸色,但我感受得到,随我将往事一件件讲出,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冰凉的手在我心前,拧紧又松开,松开又抓紧。
“当然,就算陛下将臣的真心碾碎了再碾碎,臣到现在,仍然放不下你,”我捂住他冰凉的手,“可臣大部分时候,还是不想见到陛下。臣想起那些事,再看到陛下这张嘴脸装着无辜整日在面前晃荡,只觉得恶心。”
“我以前,真是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吗?……”云何欢趴在我胸口,在我心前一点点地落下润意,“可我真的特别喜欢你,秦不枢,我感觉得到,自己对你的喜欢都快发疯了,你为什么就不相信呢。”
“随陛下怎么讲,臣这几日都要留宿在尚书台处理政务。”我没有擦拭他的眼泪,只缓缓在他脊背处抚摸,感受这让我着迷又憎恨的身体,“但陛下并非没有机会。这几日,如若陛下一定想见臣,那么,就请陛下像狗一样爬到尚书台来,跪在臣的脚边,跟当年第一次与臣云雨时那般说,喜欢我,求太傅要你,求太傅疼你。”
云何欢呆滞住了。
我就是想用种种不同的花样刁难他。
我要痛快。
“只有如此,臣或许才乐意瞧你两眼。”我在他脊尾画着圆圈,“听到了吗,陛下?”
我达成了我的多年夙愿。想在哪里开廷议,就在哪里开。
昨天是秦府,今天就可以改成尚书台。
正厅中,我一边在主位上写奏表,写种种杀人全家后的善后事务、官职调动,廷尉一边在底下跟我汇报,昨天已将云昭一家下狱,其父、母、妻族尚在捉拿,共计一千余人。预计半月后按册捉拿完毕,问斩。
至于其余臣工,都噤若寒蝉地立着,等待我奏表写完,一样样吩咐和发落。雾谭仍站在我右侧,震慑众臣。
今日廷议,我没有请老太尉,但半路他自己来了。走着进来,指着我喊:“秦不枢!云氏宗亲,一千余人,你这一刀下去,云家可就没人了!先帝临终托孤,只交付于你,你就是这么报答先帝的知遇之恩吗?!”
他没走近前,我搁笔,对雾谭道:“头疼。”
雾谭白我一眼:“把这些奏表奏疏扔掉,回府接着养身,就能不疼。”
“不成,”我揉了下眼,重新提笔,“摊子已经够烂,我再走,天下怕会彻底变成散沙。”
雾谭道:“那活该。”
这么扯着,老太尉已到我案前,胡子气得根根倒竖,拿拐杖劈上了我桌。
我抬头笑道:“太尉,这皆是按国法办事。云昭谋逆,证据确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