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子昂:“……那没辙,我也戒了。”
大眼瞪小眼。
这时,手机响了。闻岸潮低头一看。
是律师。
*
徐洋回家了。她要到了喜欢乐队的签名,嗷嗷乱叫地回家了。临走前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和游辞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我居然想过和她绝交,游辞深感愧疚。
婚礼散场得比想象中慢。
游辞站在会场侧门外的长廊尽头,那里人不多,刚好避开了送客和合影的人群。长廊铺着细纹石砖,边缘种了整排叫不上名字的树,夜风一吹,叶影落在地上,浅浅淡淡。
天已经黑了。
园区的灯光不多,只有几盏路灯,隔着很远投下光圈,好像一层一层洒下来的雾。远处宴会厅还有人声,正断断续续飘来,被水泡过一样湿软。
游辞倚着一根灯柱,手插在口袋里,低头看了眼时间。
在等他。游辞意识到这个行为,但他也可以假装自己在等车。
他没等得很焦急,也没想太多。只是站在这儿,就像顺理成章地把这个夜晚耗完。连那句“有安排吗”也没有反复咀嚼——但他确实留下来了。
风有点凉,脚边好像还有落叶打转。眼皮也开始有点重。
他靠着灯柱轻轻眯了一下眼。
就在这个无意识的短暂静默里,有什么靠近了。
他睁眼,闻岸潮正走过来。
闻岸潮一见他就开口:“我要去买烟。”
游辞语气没有起伏:“你晚上没工作?”
他也还是那种不多解释的节奏:“员工结婚,不加班了。”
但走两步,回头看游辞,顿一下,“等我还是等车?”
游辞脱口而出:“车。”
闻岸潮走回来,到他身边,一手插着兜眺望。
游辞:“……干嘛?”
闻岸潮:“陪你等。”
游辞:“……”
游辞叹了口气:“走吧。”
闻岸潮:“买烟?”
游辞哼道:“真要买,不是戒了?”
闻岸潮笑笑,松松散散地跨步:“就想摸摸盒子,手痒。”
他们沿着街道往前走。
是个极安静的片区,路面宽阔,两旁的梧桐新叶刚展,枝头还挂着一层未退的嫩意,颜色淡得像刚从春天里褪出来。
越走,夜越深。
行道树高大,树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拖得很长,交错铺在地砖上。脚步声落在其中,虚虚实实。
路上没什么人,偶尔有一辆车驶过,也都慢。
闻岸潮把西装外套搭在一边肩上,手指搭着衣领那处,另一只手插在兜里。
然后,看游辞一眼。
“怎么不说话?”
游辞立刻回道:“你也没说话。”
听着像赌气,游辞的手碰到兜里的硬物——钥匙。他确实有些生气。
闻岸潮道:“这条街没有卖烟的。”
游辞闷声说:“那你还来。”
“因为漂亮。”闻岸潮说,“穿过去,再往前走,有个夜市。”
听上去很有安排。游辞问他:“所以你是来散步的?”
闻岸潮道:“出来透透气。精神跑太快,得用脚跟一跟。”
说着说着,走远了些,于是在前头停下来:
“来外面吸吸人气儿。”
等游辞靠近,再并肩,见他依然没反应,笑里有些无奈:“嗯?有共鸣没有?”
游辞没忍住,笑了一声,答非所问:“我吃饱了。”
“看看,不一定要买。”
“夜市的太油了。”
闻岸潮说他:“小小年纪。”
游辞被逗笑:“哪儿小了?我妈天天说我要奔三了。”
闻岸潮:“阿姨最近状态不错?”
“嗯……还可以。”说着说着,心情又有些沉重,游辞语气缓了,“还是得装得好一点,不然亲戚来家里又要吵。”
走了一会儿,游辞才道:“哥。”
闻岸潮看向他。
夜路两旁树影交错,风把枝叶吹得轻轻摩擦。夜市的吆喝声被远远挡在另一头。脚步落在青砖路面上,有节奏地响着,一步一声。
只有风、树、光,还有两个人走在一起的影子。
“你每天晚上都忙到凌晨,是在忙什么?”
闻岸潮抬手松了松肩上的西装外套,说:“杂事。有些文案还在改,投资那边一直拖着,一会儿说这个数据没核,一会儿又说合约要对三遍。还有几个文件还没过,得先熟一下口径。律师那边得知道他们要怎么答……”
就停在这里。一时松懈,竟说漏了嘴。
紧接着,他火速抛出新话题:“忘了回那个客户邮件了。”
显然,不起作用。
游辞转头看了他一眼,追问回去:“哪方面的文件?”
闻岸潮打马虎眼:“老项目的,合同遗留点尾巴,争议条款要补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