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静寒冷的夜里,质连生身体发烫,手心却出了一层冷汗。
质连生去到停车场将自己的车驶出,随即就有几辆车尾随其后。经过漫长幽暗的柏油路,质连生来到一处荒凉的墓园,车停了下来,尾随而来的车将团团围住。
在白色车灯的光照下,质连生再次见到了长得文质彬彬人畜无害的黎广,黎广笑的文雅,行为却与长相反着来。
质连生总能在逆境里生出些无所畏惧的勇气,他像没事人似的打开车门下车,听到黎广说:“乌鸦,很久没见了。”
黎广看着质连生穿着修身的白色燕尾礼服,笑着评价道,“很漂亮,只是瞧着不如以前了,病恹恹的。”
质连生微微皱了下眉,什么也没说。
黎广走在前面,质连生被黎广带来的人枪抵着腰,跟在黎广的身后。
穿梭过一座座诡异幽静的坟墓,黎广说:“周哥没有见过你身穿结婚礼服的样子,一想到这件事,我就为周哥感到心痛,想要带你来让他看一看。”
黎广在一块没有刻字的墓碑前停下,黎广向跟随行的人伸手,三支点燃的线香递到黎广手中,黎广蹲下身来,将香插在墓碑前。
黎广站起身来,走到质连生身边,像往日还是朋友那样常用聊天的轻松语气问质连生:“怎么回到第一区就结婚了呢?”
质连生说:“家里安排的。”
黎广哼笑了一声:“你可不是个甘愿受制的人。”
质连生说:“托你的福,身体大不如前,折腾不动了。”
黎广侧脸看向质连生,质连生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睛满是寒光,黎广似是感慨那般:“可惜了呀。”
“倒也没有太多可惜,来到这里,看到周本进的墓碑,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可惜的。”质连生笑了笑,“他活着的时候风光无两,死了就什么就不是了,立的只能是无字墓碑。”
质连生听见枪上膛的声音,他垂眼看到黎广的手里多了一把枪,质连生问他:“要杀我吗?”
黎广的声音变得愤怒:“知道你没死成的时候,我就想杀你了。”
“你知道的,周哥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是他让我在黎家这个满是狼虎的地方活了下来,掌握住黎家的一些事,以至于昔日功亏一篑时,黎家愿意用钱权保我。”
黎广说:“你我人生最高处都是周哥给的,我不像你那样没有心,我这两年每时每刻都想杀了你给周哥陪葬。”
质连生悠悠叹了口气,在寒风簌簌中,似是回到了第九区的严寒里。
质连生身体转向黎广,黎广的枪举了起来对准了他的胸口,质连生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黑洞洞的枪口,质连生血色淡薄的唇勾起笑了下:“黎广,忍了两年很辛苦吧,是周本进不让你杀我了吗?”
在质连生的话问出后迎来了长久的静默,质连生的视线上移,盯着黎广愈发愤怒的眼睛看了会。
质连生向黎广的身前移了步,让黎广的枪口抵在他的胸口,他冰凉的手指抚上黎广拿枪的手,在黎广拿枪的手背上敲了两下:“黎广,要我帮你吗?”
质连生看着黎广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在缓慢下摁,质连生呵笑一声,满是张狂:“你黎广做事什么时候这么慢吞了,上次不还是说下刀就下刀的吗?”
见黎广的摁在扳机上的手指不动,质连生放开放在枪上的手,他今天站立太长时间了,脚踝在作痛。他走到周本进墓前坐了下来,将烟灰拂去,他面无表情的抬眼看着无字墓碑。
“砰”的一声。
枪子射击在质连生身侧的土地上,发出闷响,只离着不到一厘米的距离,质连生没有去看,只是有些疲惫的不乏讽刺的说:“小心点,别打着你在地底下的周哥。”
硝烟气味的信息素压制来的迅猛,质连生感觉从腺体开始四肢百骸都在疼痛,他的手掌强撑着冰冷的土地,以防让自己跌倒在地。
“周哥对你情深义重,他听到你没有死,竟然跟我说算了,留你一命。”黎广的声音愤怒,“他的神情是我从没有见过的悲伤,他狠厉一辈子竟在最后舍不得你死,他那么爱你,你却背叛他!你让他周家轰然倒塌,你让他一无所有!”
质连生痛极反笑,苍白的脸上出现癫狂的神色,他的眼睛盯着墓碑满是痛恨:“那是他周家活该,是他周本进活该,他再爱我,也是要你杀过我,我活着是我命不该绝!”
“他周家害死我母亲,让我六岁就看尽了生死离别,卖笑装乖无一刻痛快!他周本进若是能还我母亲,我质连生何必跟他一起走进这腌臜地!”
黎广听着质连生从前从未说过事,狂躁的在地上开了几枪,他最后蹲在质连生身侧掐着质连生的脖子逼着质连生看他:“你母亲命如草芥,死就死了!乌鸦,我告诉你,我不杀你,第九区病床上的你,还将会在日后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