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死亡的沉重感不会减轻一分一毫,那么至少,能不能变得更习以为常些?”
《当呼吸化为空气》里这样写。白鹭觉得彼时记在本上的摘抄,冥冥中似乎也是命运给他泄了题,同时也指明他答题的思路。
可怜的兔子成了机能实验课上的牺牲品,要给它做耳缘静脉注射实验。白鹭于心不忍,却在组员犹豫的时候,一个手起针落,就此获封“麻辣兔头”的称号。
这天吃过饭回宿舍休息的片刻,白鹭在四人聊天群里分享了这件趣事,张扬又一连发来三个问号。
[为什么是麻辣兔头]
陈柏然立马噼里啪啦发来一长串:
[扎兔如麻,辣手摧兔,兔子注射实验中的头领,麻、辣、兔、头,懂?]
然而直到陈柏然详细解释过,白鹭才如醍醐灌顶,终于搞清楚他为什么拥有了这个绰号。
[不愧是学中文的啊,理解力真牛啊]
张扬立马夸赞,但还是马屁拍在马腿上。
[我那专业叫 汉语言文学,请别叫我学中文的,谢谢,听起来是个中国人生下来就会,很没有含金量的样子]
白鹭微笑着发了个小狗捂嘴笑的表情包,正准备搁下手机,屏幕上方却在这时跳出一条私信。
看清那是颜一行的头像时,白鹭不由一愣。
点开后又一愣。
颜一行:
[想吃麻辣兔头]
白鹭咬着唇想了会儿,发了个猫猫苦恼的表情包,回:
[法国没得卖是不是?你特别想吃吗?]
颜一行回:
[嗯]
于是白鹭赶紧在手机上搜索,能不能把麻辣兔头寄到法国。毕竟颜一行从没跟他提过什么要求,吃方面更是无欲无求,好像什么都能吃,又什么都不算好吃,这下子突然“特别”想吃麻辣兔头了,白鹭身在国内想着怎么也得满足。
结果查下来,因为欧盟的动物制品禁令,兔肉制品属于明令禁止进口的食品,无论是真空包装还是熟制品,都没法过海关。
白鹭有些懊丧了,盯着颜一行的头像愣怔,苦恼该如何是好,身后门响了。
陆国栋应该是刚从食堂回来,手里抱了两个塑料盒,进屋后一路皱着眉,垂头丧气地在白鹭身旁一屁股坐下,之后打开饭盒,沉默地扒拉起来。
白鹭看了眼,竟然就两盒白饭,一点菜没有。
“国栋你……胃口不好?”白鹭忍不住问,“……怎么不打菜啊?”
黑瘦的陆国栋驼着背,听完他问的更颓了,摆摆手,也不说话。
白鹭有些尴尬地转回去,对床的高乐却在这时站起身来,在他后背轻轻戳了戳。
白鹭扭过头去,高乐嘴里不发声,用唇语告诉他:“失恋啦。”
“啊……”白鹭露出恍悟的神情,等高乐进卫生间的片刻,同情地看陆国栋一眼,视线回到手机上。
颜一行:
[想]
颜一行想吃麻辣兔头,这事还没解决。
白鹭挠挠头,点开了同陈柏然的对话框。
[颜一行想吃麻辣兔头,可我查了,兔肉没办法邮寄到法国,你有什么主意吗?]
不过几分钟,陈柏然回来消息:
[你说他想吃什么??]
[麻辣兔头,我上面说了的]
接着又发:
[巴黎当地应该也有川菜馆吧?要不我让他去找找]
那头陈柏然却发来了个猫猫猥琐微笑的表情包。
[不用,川菜馆里找不到的]
陈柏然说得斩钉截铁,白鹭有些失望,但又觉得说不定找找还是能找到,毕竟留法的中国人也不在少数,说不定哪家川菜馆里就藏着麻辣兔头。
还在寻思着,又见陈柏然发来信息。
[你坐航空冷链过去就行]
[啊?]
白鹭没懂。
[我坐航空冷链过去也没用啊,兔头还是会被海关扣下来的]
陈柏然发来了个笑吐的表情包,之后回:
[就你这个麻辣兔头过去,会被海关扣下的麻辣兔头不用去了]
“……”白鹭这下子好像懂了,然后耳朵刷的红了。
高乐这时从卫生间出来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安排个医患沟通的讲座,走,麻辣兔头,我们早点去占座位。”
高乐跟着大家这么喊白鹭有一阵子了,但这会儿白鹭听了,耳朵上的红迅速转移到了脸上,脑中循环滚动起颜一行的那条“想吃麻辣兔头”,登时臊得不知该看哪里,站起身来双手摸过书,抠了抠书角,又背过身去打开衣柜,最后什么也没拿,关了衣柜转回身来。
高乐在一旁看他一分钟八百个动作,结果手里空的,一脸茫然地发问:“你在干嘛?”
白鹭埋着头心虚地回了声:“不、不在干嘛。”之后头也不回地朝宿舍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