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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岳(60)

作者: 狎鱼 阅读记录

宋岳笑了声,拖起她箱子就往前走。“走啦,再晚赶不上中饭了。”

冷因嘀咕了声“饭桶”,只好提脚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土坡上那几栋房子远了,脚下的石子路也没见了。不一会儿,鞋子、裤脚就被黄土砂砾吻过一遍,好在冷因机智的穿了军绿色的布鞋,脏兮兮的看上去还算和谐。

约莫走了一个小时吧,宋岳领她去往一棵树下,说:“歇会儿吧。”

冷因点头。她已经累得说不动话,小腿肚子都快抖起来了。反观宋岳,气都不喘一下。

宋岳拣了块大石头坐下,冷因到了才发现是唯一一块石头。

“喂,”她推了推宋岳肩膀,“让点位。”

宋岳不动,抬起撑腿上的胳膊肘,拍拍自己大腿说:“坐。”

冷因四下看了看,摇头,“别人看了还以为干嘛呢。”

宋岳故作惊讶,啧道:“你思想有问题。再说这儿走一里路都碰不上半个人你信不信?”

“不管。”冷因将她拖箱杆子往下一打,直接坐在箱子上,乜了他一眼说,“当真我多稀罕你那呢。”

宋岳气笑了声。站起来,转了个身把箱子上的人拎坐在石头上,说:“姑奶奶,好生歇着吧——没事,我不坐。”

喝了水,吹吹风,倒也舒适。这里海拔挺高,可以看见一角天地、两三栋小房子。隐约看见田间有牛,也不在工作的样子。天上几片白云,地上没人。

这一切都是静止的,冷因觉得大太阳下的这幅画面可懒了。

宋岳说:“前头还有座山,翻过去就到了。”

“还有啊——”冷因叹了句,“多高?有没有4000米?”

宋岳差点没笑出声。

冷因剜他一眼,“没有就没有嘛!我随口问的,你笑什么?”

“没——”宋岳抿抿唇,忍住笑,答说,“有的,刚好4000米。”

“小心把我高反气出来。”

“放心,你不会高反的。”

冷因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

宋岳答说:“香格里拉三千多米你都没事,这里不过两千多。加上几百米的小山头,撑死了三千米吧。”

三千米,冷因默念着。三千米对她而言已经很多了。至于高反,她好像还真没太在意,上回一心想见他就去了。

冷因说:“那你以后登山带上我吧。”

宋岳点头说:“那最好不过了。”

冷因是随口说的,觉得宋岳也是随口答的。

翻最后一座山的时候,她特地留意了一下宋岳的背影。他的腿真不是一般长,一步抵她两步多,臀腿线条紧致,每走一步裤子褶皱下都隐约显一次形;虽然瘦但足够健壮,宽肩窄腰,不像有些黑瘦黑瘦得小气吧啦的样子。

跟他登山?除非她哪天能训练出点模样,有信心不成他累赘。但要在这方面赶上他,此生似乎都是不大可能的了。

果然如宋岳所说,一翻过那座“4000米”的山头,一片可爱的小村就忽而乍现。——像天女不小心散下的一把种子,在这世外桃源悄悄发了芽。

上山容易下山难,特别是没有路、还遍地乱石的坡陡。冷因差一点没踩稳又崴了脚。宋岳特别怕她崴脚,毕竟崴过一次后踝关节会不稳定,加上脚踝疲劳,很容易再次受伤。

“我背你吧。”

“不要。”

“我不嫌重。”

“不要!”冷因撇开他往前走,“叫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样子样子!你今天还真是注意样子!”

冷因暗暗道了句废话。宋岳跟在后面暗暗发笑。

刘平家就在山下,简单的小宅小院,柱子上栏杆上一片金灿灿的,走进了才发现是捆扎在一起的玉米,足有成百上千根。

一个女人正在门口洗东西,一抬头看见宋岳和冷因忙站起身来招呼。女人往里头喊了一句什么,不一会儿功夫,门内又走出一个女人。

“这是刘平的大姐二姐,”宋岳跟冷因介绍,又小点声说,“高一点的是大姐。”

两个女人都穿着宝蓝色的彝族花衣,所以辨认出性别来并不是难事。但是冷因发现自己的脸盲症是真的加重了,因为她费好大劲都没法认清对方脸面,只有当两个女人和宋岳站在一起,她才能对比出男女长相、肤色上的差异来。

彝族女人并不像冷因所想象得那么黑;相反,肤白貌美,下巴颧骨圆得饱满。好在大姐二姐一高一矮,省去了不少麻烦。

互相介绍了名字,宋岳问:“怎么就你俩在家?”

二姐答说:“都去月英村参加婚礼了!”

大姐说:“先收拾收拾东西吃饭,一会儿你俩也去。”

宋岳领着冷因进屋,冷因问:“婚礼?”

宋岳点头,“是啊,头天来就叫你赶上这么好玩的东西。”

彝族的婚礼?冷因是蛮好奇。其实,她连汉族婚礼都没有参加过呢。

他们两住一间房。床铺得好好的;只有一床被,还是红色的。不知为何,看了叫人脸红。毕竟一个屋檐下明着睡一张床盖一床被——总有点那个什么。

放好东西,冷因问:“你的登山装备呢?”

宋岳说:“放隔壁仓房了。”

终于没有冰爪来霸占他们的二人世界了,冷因满意的点点头。

“对了,”冷因问,“刚才她们说的那村叫什么?”

“月英村。”

冷因不知道是哪两个字,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乐音”,感叹说:“真好听啊。那你们村呢?”

“我们村更好听,”宋岳答说,“索玛甸。”

“哇——”若要放在从前,只觉得是个颇有异域风情的外文名,但是现在冷因知道索玛的意思,只觉得音和意都迷人。

“咋?”宋岳看她道,“知道索玛什么意思吗?”

“杜鹃花。”

“你知道?”

“那当然。”

“有文化。”宋岳拍拍她肩膀说,“我带你去洗个手。”

冷因说好。刚要走出房门,被宋岳按着肩膀转了个弯,脊背靠墙,落下一个吻。

厨房,二姐小声道:“那妹子好脸熟。”

大姐说:“火把节就见过——你忘啦?”

“噢对!我就说!该不会是阿布媳妇吧?”

“瞎说。阿布结婚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难说,指不定嫌老家婚事麻烦在外边偷偷结了,”二姐压低声音,“都同床了呢。我刚才看见那妹子耳朵后边有红花。”

大姐自然知道她在说啥,“真的?你没看错?”

“怎么会?我可是采蜂窝的眼睛。”

“也是,”大姐自言自语道,“两人腕上扎着手绳呢。阿布长大咯。”

末了,大姐又叮嘱道:“这回你可别去惹人家麻烦,听到没?”

二姐笑了声,已经晃出了灶房门外。

饭桌上,大姐说:“瞎吃点垫垫肚子,我们忙完活直接就过去。”

宋岳对冷因说:“婚宴已经闹一天了,现在过去肯定是倒处灌酒。”

正说着酒,二姐端着一口陶碗过来递予冷因。冷因接过,发现是满满当当一碗酒。酒水微微泛黄,气味甜香,估计是黄酒一类。

“我们这儿客人进门第一件事就该敬酒,”二姐解释着说,“喝不喝得完无所谓,就是意思意思,实在不行你就舔一口好啦——”

谁想到冷因道了声谢,端起陶碗咕噜咕噜当水一样的喝完了。宋岳在一旁笑着看她。

大姐看见宋岳那眼神,转头去看二姐,二姐挑了挑眉,没说话。

大姐笑说:“妹妹好酒量,是咱家人。”

饭后,二姐有事出门了,大姐说带冷因进屋换衣服。

大姐拿出两套彝族服饰让冷因挑。冷因挑了颜色深的那套:青布衣、镶桃粉色杜鹃花边,宽腿黑色长裤,小腿肚以下是金线绣花镶边。

冷因骨架小,衣服在肩背处挂着;大姐又去拿了夹子别针之类的东西给她在里头卡起来。收拾好后,大姐摇着头慨叹:“好看,好看。比灵灵穿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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