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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岳(59)

作者: 狎鱼 阅读记录

宋岳掏出打火机向上一抛,男人空中借住,点完火再抛回给宋岳,道了声谢。

这时老板娘回来了,端起笛子吹起一段很熟悉调子,底下立马有人击掌吆喝起来。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流浪

……

原来,是齐豫的《橄榄树》。

冷因发觉背后那桌突然就安静了,她往后瞥了两眼,忙转回头,压低声音对宋岳说:“刚才和你借打火机的那个小年轻哭了诶。”

“小年轻?不会吧你……”宋岳和她说:“你再回头看眼。”

冷因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疑惑的转头去看。天啊,哪是小年轻?那一桌明明是几个上了年纪的、听着《橄榄树》老泪纵横的老大爷。

可她方才看见的,明明是小年轻。一桌子的小年轻。

宋岳半开玩笑的问她:“你脸盲这么严重了吗?”

冷因耸了耸肩,没说话。她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从酒吧回去的路上遇到一个小年轻,这次真的是小年轻,自我介绍说是玉溪农职的学生,自诩“街头拍客”,无论如何都要拉着两人拍一张。冷因起初不乐意,小年轻拿出一台拍立得说我用这个拍一张给你们作为交换,冷因想了想、忽然就乐意了。

虽然最后拍立得照片也没白送,付了5块相纸钱。

拍立得刚出来的相纸是全白的,宋岳还以为是曝光出了问题,冷因笑他“老土”,把白相纸揣怀里一直到宾馆才拿出来。

照片上,除了宋岳的黑夹克与黑咕隆咚的黑夜融城一体,自己的白毛衣白得像大白天的大太阳,其他都很好。

两张脸都清楚,还带着文艺范,像假期旅游的大学生情侣。最绝的是,闪光灯正好打在中央,将两人牵着的手腕上的红绳照得特别明显。

“我收着咯。”冷因拿相纸在宋岳脸前晃了晃说。

“收着呗,”宋岳随口说道,“记不清我长啥样的时候拿出来欣赏欣赏。”

冷因先洗的澡,洗完后出来,宋岳正在圆形的小茶桌前看东西。好像是个小本子。

“头不晕吗?”冷因一边搓着头发,一边走过来问。

“都说了,别和我比酒量。”宋岳放下小本子,问:“洗好了?头发吹吗?”

“我把吹风筒拿出来了。”

“那我去洗了。”

洗手间门砰一声关上,不一会儿响起了水声。

冷因刚准备吹头发,茶桌上宋岳的手机就震起来了。冷因放下吹风筒,走了过去。电话显示是“马轲”。冷因看了几秒,决定等他出来自己接。

手机下边压着那个巴掌大小的本子。宋岳方才看的就是这个。

电话断了。冷因从手机下抽出小本子。

是个用来写笔记的小册子。

出于好奇,她随手翻开一页。

海拔、风速、降雪、能见度、队员状态、天气预报、修路进程、含氧量/用氧量……拉练路线、距离、高度……甚至还有心理状态,简简单单的字眼如“累”、“好”、还有……“想家”……

后边是一些琐碎的记录:譬如“冰塔林”、“雪莲花”,甚至还有关于地图、山峰涂鸦似的勾勾画画。

当冷因看见“韩一龙”三个字时,心尖一抖,合上了笔记本。

马轲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打了过来,手机在木桌上一遍遍的震动着。

冷因走到洗手间门口,敲了两下。里面水声停了。

她说:“我下楼买点东西。”

宋岳回了声“好”。

楼道间,冷因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马卡鲁山难”。有过去有现在,有国内有国外。她又输入了“韩一龙”,一条条新闻、博文、帖子跳了出来。

一条热门微博,被转发了大几千次。

微博底下的回复多为哀悼:逝者安息、天妒英才,一路走好……

也有不理解、不赞同、甚至谴责的:对不起父母养育之恩、对妻子孩子不负责任、年纪轻轻不为社会做贡献、把钱都砸在这种没有意义的活动上……

冷因皱着眉想,那你告诉我 ,什么才是有意义?

还有人问:不是有搭档吗?两个人好好的结组在一起,怎么就一个人坠崖了一个人没事?难道真的是意外吗?质疑。

可怕的是,这种无中生有的揣测竟吸引了不少跟风的、求证的吃瓜网友。那些搞笑的表情包、狗头,在如此严肃的博文底下,看得她无名恼火。

网友直指韩一龙搭档出来解释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冷因眼眶不知不觉就热了。她感觉委屈得不行,感觉受了天大的污蔑。

温热的手掌抚在她肩头,冷因一颤。宋岳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淡淡的说:“别看了。”

“哦……” “天台,去不去?”

天台上,宋岳点了一只烟抽,冷因没要、只是借他的吸了一口。

夜间风算不上劲,但吹得人面颊发疼。相比这刀子割肉一般的寒风,深圳的台风实在是太温柔了些。

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想要问,但又不愿打破宁静。眼下最好的,就是谁也不说话。没关系,让他们的灵魂自个悄悄说。

灵魂会懂的。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先前买的那包烟抽完了。宋岳说:“回去吧,早点休息。”

又说:“明天带你回家。”

☆、第 46 章

“住在刘平家里,真的没事吗?”车上,冷因担心的问。

“没事,我们两家熟。刘平还有两个姐姐,这三个人以前三天两夜往我们家跑。”

“为什么?”女人总是对一些细节敏感。

宋岳没听出来,打了个哈欠道:“能为什么?关系好呗。”

车子开出县城,路不是那么好走。深圳市区大道永远维护得一马平川,冷因很少走这种公路,上回德钦来回一次,这回又是一次,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早饭都要颠出来了。

晃得实在乏力,她静静合上眼,深吸一口气。

宋岳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冷因回说:“有一点。”

“和我讲讲话吧。”

“嗯,”她想了想,问宋岳道,“你有兄弟姐妹吗?”

宋岳摇了摇头,“就我一个。”

“刘平家算生得多的?”

“不,他们家正常。一般都是两三个。”

“那你——”

“我妈在生我之前有过两个,都夭折了。”宋岳看向她,耸耸肩,“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我命硬吧。”

“哪有啥硬不硬的,”冷因嘟囔着说,“谁都经不起折腾。”

宋岳本想顶两句,想想算了,干脆翻了条耳机出来,和她一人戴上一边。

方才只是颠簸,现在开始了绕山。上回来的时候山还是翠绿色的,现在秋冬之交大片山脊呈现出了黄褐色,像陡然间秃了一块似的,并不太好看。

不知是否心情所致,冷因觉得这种粗犷的意味倒也迷人。南方城市四季常青看得多了难免厌倦。

最重要的是,这是宋岳爬过的山、走过的路,从小生活的家啊!

道路七拐八转,绕过座座丘陵,荒无人烟的山地间倏然冒出一栋栋白色的房屋,星散在土黄色的小山坡上。

汽车把他们丢在一个岔路口,扬长而去,卷起人高的黄尘。

冷因看了一转。公路旁没人,远处一支粗大的烟囱孤独的喷着烟气。

她问宋岳:“这是你们村吗?”

宋岳瞥了她一眼,说:“这不是村。”

“啊?”

“是乡。”

“那你家在哪?”

宋岳拧着脸,于心不忍的说:“从这儿到我们村还要走一个多小时。”

“……”冷因担忧的问,“多远?”

“100里。”

“……”

“劳您大驾了。”宋岳诚恳的说。

她叹口气,学着电视剧里的口吻道:“本宫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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