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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岳(57)

作者: 狎鱼 阅读记录

马轲说:“所以说,你们两个人,只有一个夏尔巴协助?”

宋岳说是。

“为什么不是一对一?”

“夏尔巴人手不够。”

“我记得是攀登队五人,夏尔巴五人。”

“我们留了一个夏尔巴守营。”这还是宋岳的决定,后来证明是对的;没有守营夏尔巴的照顾,小小黑不会有精力再出去找到哈萨克斯坦队友,哈萨克斯坦队友的冻伤也不会得到专业处理。

“我明白了。”马轲说,“但还是不该一对二,马卡鲁又不是儿戏。合同上签的是一对一,他们(夏尔巴方)要负责任的。不过这你不用操心,我回去和他们谈——”

“其实,”宋岳打断马轲,心一紧、默叹一口气道,“其实我本身就是协作。”

“什么?”马轲一惊,“你是协作?”

“对,”宋岳低声说,“我是西藏登山学校毕业的。”

眼下出了事再交代这个身份,宋岳只觉得羞愧难当、简直在为母校蒙羞。但他实在不愿意看到中方再去向夏尔巴方索赔——夏尔巴人本就没几个钱,还刚刚走了一位35岁的明玛。

西藏登山学校在登山界赫赫有名,从学习训练到生活情感,完全实施军事化管理。历时三年,一届没几人能毕业。

马轲惊讶之余,问道:“可是他们不是只招藏族青年吗?难道说你——”

宋岳“嗯”了一声,没有多解释。

“你应当之前就告诉我的。谢灵也没有和我说过。”

“她不知道。”宋岳皱了皱眉,答道。

马轲长叹一口气,忙将思绪拉回当下的事来,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位夏尔巴……昂……”

“昂达杰。”

“昂达杰——他现在人在哪里?”

宋岳答说:“他和另外几个夏尔巴从大本营徒步回加德满都。”

“在徒步啊,”马轲又叹了口气,“那算了吧。”

宋岳想起来,出发前大伙还说好一块儿参加小小黑哥哥的婚礼。宋岳还记得小小黑在出发营地里说,作为夏尔巴的自己不结婚、不敢结婚。这次明玛走了、韩一龙走了,不知道会对他将来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马轲又说:“韩一龙的追悼会定在下周天。”

今天是周天,还有一周。宋岳低声说:“我知道了。”

韩一龙的妻子、孩子都会在吧。出发前,宋岳说,如果平安回去了将家里的小石头送给韩一龙儿子——谢灵捡的石头,谢灵走了,说送给韩一龙儿子,韩一龙也走了——那一屉石头太沉重了,宋岳再也不会允诺给任何人了。

但宋岳无论如何都会将马卡鲁峰带回来的黑色石头带去给韩一龙儿子,那是韩一龙儿子心目中的“英雄”出发前答应给他的。英雄不会反悔。

“追悼会后,有赞助商和策划公司想见你。”马轲补充道,“他们想和你谈一谈‘14座8000米*计划’。他们还不知道你是西藏登山学校毕业的,这到时候由你自己来说吧。这个身份对你有利。”

“我知道了。”宋岳又说,“谢谢。”

“你还行吗?”马轲关心的问。

“嗯。”没什么行不行的,登山本就是向死而生的运动,他能做的只有带着死者的信仰继续。宋岳点头,坚定的说:“行。”

通完话,人已经走到了宾馆门外。宋岳站在街边吹着冷风,抽了很久烟。他看着火红火红的太阳一点点落下,想起韩一龙下落前身上也是这样火红火红的光,像一团烈焰坠灭在了白皑皑的万丈深渊。

酒店房间,没拉全的帘子也漏进这样一束红光,照在婴儿般安详的女人的睡容上。

生与死都是这样的安静。生与死之间,他们究竟在何方?

作者有话要说:14座8000米:地球上14座高度超过海拔8000米的山峰,全部坐落于亚洲中南部的喜马拉雅山脉和喀喇昆仑山脉。

全部登顶的人屈指可数,山峰的高度和难度也不成正比(比如位居第十的安纳布尔纳峰死亡率高达33.5%,1990以前高达66%);中国已经有4人完成啦:静雪(董红娟)、阿忠(刘永忠)、罗静、张梁(“14+7+2”)。

不过对于很多登山家而言,登山的乐趣不在于登顶,而是挑战不同的路线或者方式(譬如无氧)。

☆、第 45 章

冷因睁开眼,看见深褐色的窗帘中间,那一道靛蓝色的天空。她想起来,这里是峨山,云南峨山,宋岳的家乡。

这座西南小县城,冷因只停留过一个晚上。但那一夜的记忆,是与火把节广场上的巨型篝火一同在心里噼里啪啦燃烧的。

无所谓欢愉,事实上除了铭心的疼痛之外毫无半点欢愉。

但又是第一次,那么深切的感受到了被需要和被拥有的踏实。

“醒了?”

“嗯。”

宋岳侧身,拨了拨她的头发说:“起床吧。”

冷因懒懒的回了句“不要”。

“去吃晚饭。”

“我不饿。”

“我饿。”

“……”

宋岳坐起身,向她伸手道:“来,起来。”

宋岳一张开手,冷因就闻到了干净肥皂水味,还有一抹不那么干净的……烟味。

冷因说:“我也去洗个澡吧,这样晚上回来就不用洗了。”眼下,她觉得洗澡是一件特别麻烦的事情,早点做完早了事。

“嗯,那你快点。”

冷因拿好衣服,关洗手间门前丢下一句:“饿死鬼。”

宋岳之前走得匆忙,洗完澡后门一直关着,冷因进来的时候玻璃上还罩着一层雾气。

冷因脱去衣服,将花洒水温调到热得发烫。昨夜下飞机的时候,差点没被西部秋天又干又冻的寒风吹成腊肠——云南这儿好像管腊肠叫做云腿?冷因记得机场土特产店门口摆得整整齐齐的一盒盒云腿月饼,还不便宜。

中秋已经过去很久了吧?记事起她与这个节日就没什么瓜葛。

浴缸旁搁着挤了小半的洗发水和没用过的沐浴露。冷因没动那沐浴露,而是狡黠的拿起宋岳用过的肥皂。正想着肥皂擦过他身的时候,门开了,胸口蓦地一颤。

“洗好没?”宋岳一进门就说。

“没。”冷因没关水,大声凶道,“你进来干吗?”

“插手机充电,”宋岳转身,“顺便看看你。”

浴帘的一角还没完全撂开,一捧水已经先一步招呼到了他脸上。

“你——”宋岳抹开脸上的水,一只脚已经跨了进来,浅灰短裤瞬间就被淋湿成了深灰。

洗手间本就狭窄,浴缸更是。宋岳卸了上衣、再一站进来,两个人几乎已经无处可走。冷因浑身赤-裸裸、湿漉漉,紧贴着他身前站着反而是保险不走光的选择。

两人对视须臾,宋岳先没忍住笑,勾着嘴角调侃她说:“怎么还怕了?又不是没见过。”

“你这样我怎么洗?”冷因后脑对着花洒,水溅到她额头大颗大颗的流下来,她只好不停地眨着眼睛说:“刚刚谁拼命叫饿?现在还来烦我洗——”

“你也知道我饿啊。”宋岳忽然俯身,贴在她耳边轻道。

冷因这才发现这话很有撩拨的歧义。或许她说的时候也不完全无意。

但有意无意,已经思考无意。宋岳已经吻了上来,浸着滚烫的淋浴。

水很烫,唇更烫。四下氤氤氲氲,好似沉入了他界。他界总是如梦,不是□□,就是醉生梦死。总之乐极了免不去一个“死”字。

水声一直开着最大,只为掩去宣泄的□□,在冷冷热热间激荡哀鸣。

巅潮来临前夕,宋岳觉得,向死而生的运动,除了登峰造极之外——或许,还得再加上一个。

冷因事后想起来,宋岳进洗手间时说自己是来给手机充电的——这么愚蠢的借口她当时竟然也信了?

宋岳一口咬定是真给手机充电,因为充电线落在洗手间里了。

冷因挑着眉说她信了——不过,她也没锁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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