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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岳(14)

作者: 狎鱼 阅读记录

莫文滨拧开依云盖子,咕噜咕噜喝了两口,放下道:“你给我扔冰箱里。你俩走了我再吃。”

宋岳回到家才发现头盔还没卸。厚重的头盔一拿下,顿时觉得整个人清爽好多。

他口渴,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水,关上门时发现地上有什么东西;宋岳一怔,弯下腰,拾起那颗星空似的小石头。

那天晚上,唯独这颗没找到,宋岳以为是她拿走了,在楼梯上还差一点点叫住她问。

还好,她跑掉了。是他错怪她了。

是啊,这女人当时脚还肿着,又气成那样,哪还会还有闲情偷拿石头?再说了,她拿来干嘛呢?难不成还指望一块石头去卖钱?宋岳觉得自己怀疑她怀疑得挺没脸的。

可是——今晚呢?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颐园?里头男人那一口一声的“小因”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之前只是好奇,那么现在,宋岳发现自己开始在乎了。

☆、第 11 章

莫文滨要叫司机,被冷因回绝了。

莫文滨把她送到颐园门口,临走前说:“你今天状态不对。”

冷因回道:“我哪天状态都不对。”

“舒曼被你弹得很俗气。”

“我就是俗气的人。你今天才知道?”

看她上了车离去,莫文滨独自在路边叹了口气。

冷因在村口下了车,一看时间10:05,为了避免有人十点下班,冷因干脆在附近逛了会儿。

这个点正是城中村的下班高峰期,进进出出都是戴着安全帽、身穿工作服的民工,一天劳作下来难免有些灰头土脸。想起某人光鲜的头盔外卖服,冷因哼笑一声,果然还是跑路的行头更洋气些。

冷因晃到村口的报亭。这个报亭自打她住过来起就一直在这儿了。

报亭老板是个微胖的女人,丈夫在广州打工,带着一个小女儿,大概一二年级的样子。

其实报亭以前开在女儿学校附近,大运会整治时被城管赶走了,不得已才躲到城中村这儿来。

女人扇着扇子看手机,女儿蹲在一旁地上折幸运星,身边竖着个玻璃罐,里面已经装了大半罐的幸运星。

女孩见冷因盯着她看,递给她一条粉色亮晶晶的纸条,问说:“姐姐要折吗?”

冷因应说“好啊”,接过纸条,学着小女孩的样子;她以前折过幸运星,指头有记忆,不费事折出一颗。

冷因把幸运星丢进玻璃罐,起身走到报亭前。

“请问玻璃罐能卖吗?”冷因指了指女孩手边。

女人探出头看了一眼,“可以啊!你等等,我给你找个新的。”

不一会儿,女人转身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好像没有了。”

“没关系,旧的也行。”反正她打碎的那个也不是新的。

女人说好,走出报亭,跟女儿说了卖罐子的事。女儿心疼的抱住罐子。

“卖玻璃罐的钱,妈妈再给你买几把折纸好不好?”

“那好吧。”女孩最后摸了摸罐子,大大方方的交了出来。

“多少钱?”冷因问。

“8块。”

“原价多少?”

“15……”

“那就15。”

“不行不行,”女人摆手,“都用过了。”

冷因掏出20块钱,“不如我把星星一起买下吧。”她转向小女孩,“可以吗?”

女孩点头,“当然。可以实现梦想的!”

于是冷因抱着一罐子幸运星回到了家里。

晚上,她侧躺在床上,微光漏进纱帘,照亮了床头的玻璃罐,和玻璃罐里亮晶晶的幸运星。整个晚上,她都十分认真且严肃的思考一个问题。

结果冷因悲剧的发现,她已经没有勇气和资格——不,这太好听了——她已经没“脸”谈梦想了。

不过冷因从来没喜欢过“梦想”这词——这种冠冕堂皇的词语是属于莫文滨、孟旭东那类人的。她这类只要活下来就不错了,再多的都是奢侈欲望,要不就成了流浪艺术家那种疯子、神经病。

但生活常会在你吃饭吃得安逸时甩你一嘴巴,提醒你“活下来”也不容易。

冷因在江老师去世时就被甩过;买完幸运星后没几天,她活生生的看着别人又被甩了一次。

江老师三周年忌的前一天晚上,冷因从酒店弹完琴回家,走到村口时听见了歇斯底里的哀嚎。

村口聚起了很多人,七嘴八舌、窃窃私语声中,冷因听说,报亭老板娘的女儿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两小时前了吧。”

“报警没有?”

“报了。警察来了,问不到线索又回去掉录像了。”

“上周也是这附近,有个五岁男孩被偷了。两个小时,早都出关了吧。”

冷因挤进人群,看见地上跪着的女人,心狠狠一揪。

女人头发披散,两眼哭得浮肿,正在和身边一青年描述女儿的样貌、衣着,据说是要发到网上,旁边还有人论议着悬赏金当给多少。

其间有人递纸巾,有人安慰两句,有人愤愤不平的谩骂人贩,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贩子都进十八层地狱油锅里炸了。

冷因最没用。她只是看着,直到拿着手机的青年离去,安慰、递纸巾和打抱不平的围观者离去。

人群散去,只剩下跪在地上的女人,和坐在路牙子上叠幸运星的冷因。

“你回去吧。”女人说。

“再等等,”冷因又折好一颗,扔到地上,脚边已经散了一把,“警察不是去查录像了吗?肯定会回来给交代的。”

女人摇头,“要给早给了。”

折完一沓纸条,冷因说:“会没事的。我见过比你女儿小的,被拐了半个中国,最后都自己逃出去了。你女儿那么聪明,你应该相信她。”

女人眼睛亮了亮,“你说的是真的吗?”

冷因点了点头,“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

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妈妈”。声源很远,还是冷因先听见的。

她忙朝着街口看去;又是一声,这次女人也听见了。女人瞪大了眼,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又生怕是幻觉,始终不敢往那方向看去。

“妈妈!”

声音更近了!女孩出现在了路口!女人泪水唰的就夺出眼眶。

冷因看着母女两冲向对方,抱紧对方后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心中那根勒紧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她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些。

那条路肉眼所能到达的尽头,一个人推着电动车,慢悠悠的走过来。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至她的脚下。

冷因抬头,或许是背光的原因,她发现宋岳从未有过的高大英挺。

回家的路上,冷因问他是怎么找到的女孩。

宋岳说,当时他在马路上骑车,听见一旁中巴上有小姑娘在唱歌,当时后窗是开着的。他本来没注意,可那歌声戛然而止了。宋岳看过去的时候,小姑娘被旁边大人捂住了嘴,他觉得蹊跷就跟了上去。再次骑车到车窗边时,大人正在打电话,小姑娘手在底下比了个“110”的手势,宋岳立马就明白了。

“我悄悄骑到窗子边上,在信号灯前跟她对了个眼神。红灯一停她就往外跳,我接住人就赶紧跑了。”

“那可耽误你送单了。”冷因踏上六楼,俯瞰着他摇头惋惜。

“你不调侃不舒服是吧?”宋岳插兜,懒懒的往上爬,“不过也是,一晚上工资没了。还有五星纪录。”

“我去帮你跟外卖公司说一下。”冷因信誓旦旦,“我是证人。”

“你能证明啥?找谁说去?”

“……”

宋岳下巴指了指她握拳的手,“拿什么呢?抓一晚上了。”

冷因“哦”了一声,松开拳头,掌心是一颗粉色的幸运星。

“刚才地上那些全是你折的?”

“是啊。好看吗?”

“还行。”

“那送你了。”冷因说着把手伸向他。

宋岳瞅了一眼,“我要这玩意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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