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到自己被城中不满他作为的城民撕成碎片,梦到自己被审判被吊死被烧死,梦到那个失踪的幼崽回来找他报仇,挖出他的眼睛、挖出他的心脏、碾碎他每一根骨骼……
每一个噩梦都无比真实,他的灵魂也一次次被撕裂、被焚烧、被千刀万剐。每一次惊醒,冷汗都会浸湿他全身。
逐渐的,他甚至无法分辨他是真的清醒回到现实,还是仍旧在噩梦中。
起初,埃比尼泽还能勉强维持理智。他试图用最烈的酒麻痹自己,用熏香和安神药剂强迫自己入睡,甚至命令城里的祭司们日夜为他祈祷——这些祭司不属于祭司宫,只是彭石城自己培养的,就像一些村镇里的野祭司,并不被祭司宫承认。
所有作为都毫无用处。
那来自怨魂的诅咒——他认定这是被他害死的妻子和岳父留下的怨气在折磨他……就像附骨之疽,他的大脑成了噩梦的乐园,每一次闭眼,都像是主动跳入地狱。
渐渐地,他的眼眶凹陷下去,眼球布满血丝,面容枯槁如鬼。
他开始出现幻觉……
有时,他会看见他妻子的身影就站在议事厅的角落,冷冷注视着他,那么那么真实。可当他让手下人去确认时,却没有人能看见。
有时,他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变成了诡异的低语,咒骂着他的愚蠢和失败——如果他好好地对待妻子,不去谋害岳父,他现在是不是有一个特别幸福的家庭?也不用日日夜夜受此折磨?而他除了城主之位,他最想得到的并没有得到。
最可怕的是,他甚至开始怀疑身边每一个人——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会不会像石狲悦说的那样在他的日常饮食中下毒?会不会突然就冲出来给他一刀?会不会暗中背叛他,想要和城民一起审判他?
埃比尼泽开始召集驱魔师、诅咒师、死灵师……等所有与怨魂作孽相关的职业者。
他已经顾不得谣传,顾不得会不会变成丑闻。
他无比疯狂地想要彻底消灭妻子和岳父的怨魂。
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为此,他可以不惜代价!
只可惜不管是哪个职业的天赋者,他们似乎都对石狲悦和前城主的怨魂毫无办法。
再厉害的驱魔师也只能看出他被浓重的怨气缠绕,但无法祛除。
他找来的诅咒师倒是看出他被人诅咒,但也找不到诅咒的根源在哪里,更无法消灭。
他用重宝请咒师无论如何都要帮帮他,对方出手了,却重伤败退,最后连重宝都没收,就像是怕被他牵连一样,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最后还给他留下一句话,说是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才会告诉他:“你完了,你被诅咒之神盯上了。赶紧想想你到底得罪了谁,竟然能请动神咒。”
神咒?埃比尼泽愕然,更颓丧万分。
他想不通他那已经死去的妻子怎么可能请动诅咒之神诅咒他。
难道这个家族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对!一定是这样。
他和他们生活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他动手太早了,还没有来得及完全得知这个家族的秘密。
埃比尼泽悔恨无比!
他不后悔自己对石狲悦这个妻子动手,更不在乎一个岳父和一个流着石狲家族血液的幼崽,他后悔的是自己没有沉得住气,动手太早。
他想请动祭司宫的祭司为他消灭怨魂,他有认识的且关系比较好的祭司,但祭司宫的祭司们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开始返回祭司宫,似乎祭司宫在召回所有祭司。
无奈下,他通过重重关系,找到了……真神教的一名主教。
都是神灵的力量,希望邪神的力量能在对付怨魂上有用。
如果有可能,埃比尼泽一点都不想接触邪神信徒,但他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为了能好好睡一觉,就是和恶魔合作他也在所不惜!
可那个看起来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主教连他请的咒师都不如,竟然和他一样做起了噩梦,还责怪他隐瞒,对他厉吼:“这不是怨魂的力量!这是更可怕的……来自昔日神灵的力量,你坑我!”
对方用最快速度逃离了彭石城,临走前还报复了他一把。
那个该死的真神教主教竟然用邪神雕像污染了彭石城的水源!
他听到了城中响起对邪神祭拜的诡异声音,命令手下找到了源头。
可看着那尊就被放在水源里的邪神雕像,他们全城人竟然没有一个敢把那雕像取出,更别说销毁。
所有接近雕像的人都会被邪神之力污染,变成邪神信徒。
为了处置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邪神信徒,他不得不大开杀戒。
埃比尼泽不会承认,他正好借用了邪神信徒这个借口在清除异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