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路上学生很多,可在第六感的强烈驱使下,俞妧还是感觉到隐隐的不安。她双手攥着背带,步伐也跟着加快,匆忙地穿梭在人群中,双脚快到险些要跑起来了。
“俞妧,你跑什么啊!”
熟悉的声音猛地钻入俞妧的耳朵,她逼迫自己停下脚步转头看去。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车窗完全摇下,一个脸色极其难看的男人正盯望着她。
“哥、哥哥?”
绿灯亮起,段祁燃一脚踩上油门猛地一个拐弯将车子停在路边,俞妧虽然有些吃惊段祁燃的突然出现,但她已经明显感受到了那人的怒气,于是也不敢耽误地赶紧奔跑追了上去。
果不其然,段祁燃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蹙着眉头没有说话,脸色暗沉宛如暴风雨的前奏。若有所思的眸光定在俞妧身上好几秒,眼神里满是审视,低沉的嗓音随之响起:“俞妧,你是不是耳朵不太好?”
俞妧抬起头,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她刚刚想东西想得太过入神,也自知理亏,可还是倔强地小声反驳道:“没有啊,我耳朵挺好的。”
段祁燃嗤笑一声,继续暗讽道:“我都喊你五遍了,你愣是越走越快,你怎么不干脆跑起来啊?”
俞妧沉默着,没有接话。手指揪动着校服下摆的链子,她不敢说她真有此意。
“上车。”
段祁燃又被命令着充当司机本就已经烦躁到不行,更别说追着一个耳朵不好的人喊了好几百米,语气自然是好不到哪去。
可俞妧听到段祁燃的话后却依旧不为所动,定定地站在那,脸上露出了一丝纠结。
踌躇了好半响,才鼓起勇气道:“你先走吧哥哥,我待会想去一个地方。”
最后一点耐心也快被磨没,段祁燃问:“去哪?”
俞妧本不想说,可又惧于段祁燃的脾气,于是还是开口:“想回一趟自己家。”
“你后天不是放假了吗?你后天再回去。”
“不行,我今天就得回去。”
“后天再回。”
“不行,就得今天。”
俞妧态度强硬,那熟悉的死犟表情再次出现,段祁燃有时候真的觉得母亲自讨苦吃请了个祖宗回家,还连累着他又当保姆又当司机的。
空气似乎凝固住了,俞妧定在那始终不肯上车,双方都似有要将对方熬死在这的决心。眼瞅着天色逐渐黯淡,那最后一缕夕阳也即将褪去。黑压压的乌云快速移动覆盖上天空,那色彩快要和段祁燃的脸色融为一体了。
气场骤然冷却,连带着周遭的气温都急速下降,他掀起眼帘幽幽横瞥了俞妧一眼,最终还是咬牙屈服道:“上车,真是欠了你的。”
第13章
市区和郊区有着很长一段距离,车流量也从拥挤逐渐过渡到稀少,直至天色完全昏暗,车内鸦雀无声。
俞妧侧着头始终看着窗外,越往南走,那街道那楼房就愈发熟悉。光秃秃的树干上没有一片嫩叶,那高耸入云的楼房也逐渐变矮,一南一北似有一道天然的切割机将其切分成两半,硬生生地分出了荒芜困潦和纸醉金迷。
即便是大道,可道上的车辆却极其的少,两轮的、三轮的,可就偏偏少了四轮的。更别说突然有一辆足够抵扣这片区域全数人一年工资的豪车出现在了这里,每往前驶远一寸,都会引得好几人的驻足眺望。
“哥哥,就停这吧。”
俞妧开口,及时让段祁燃停下。毕竟段祁燃的出现实在太过耀眼,为了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俞妧继续说道:“哥哥,我今晚可能不回去了,
明天我自己去上学就好,今天真的麻烦你了,谢谢你送我过来。”
语调轻柔柔的,尽量斟酌着用词,时不时还抬眸观察一下段祁燃的脸色。因为她不确定需要在这逗留多久,她不能让段祁燃在这干等她。
车子停在路边熄了火,紧挨着一处锈迹斑斑的路灯,顶部仅有一颗布满了灰尘的昏黄灯泡,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扑扇着翅膀的飞蛾不知疲倦地朝着那微弱的光源不停撞击着,那触到玻璃的闷响和茨啦的灼烧声在这静谧的夜里被无限放大。那尘灰飘荡在空中坠落在窗前,墨色的夜里出现猩红一点,呵出的白雾与烟尘缠绕在了一起。
“嗯。”
漫长的等待后终于听到了段祁燃的回答,俞妧长吁了一口气,而后放心地打开了车门,隔着车窗还不忘了说一句“哥哥再见”。
车子停下的地方距离家的位置其实还有三四百米,不过那得穿过不少漆黑潮湿的小巷,是很适合藏匿蝼蚁的地方。三步便有一个烟头,五步便有一个酒瓶子,即便不下雨那地面也是常年的泥泞,抬头便可见那随处挂着的衣物,男人的、女人的,未拧干的水滴敲击在泥地的水汪里。走路的时候得格外小心,你无法确保头上的水滴是水,地上踩到的软体是单纯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