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寂时呼吸一滞,一股寒意顺脊背攀爬,直直窜上头顶,花溪别墅幽暗的楼梯间在脑海中闪现,奚有兰脸上虚伪的笑意、卧室里的汤渍、床铺上的一抹温热……所有细节逐一在脑海中掠过。
镜子究竟躲在哪里,让他们把整个二楼翻找一遍,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难不成是他们忽略了什么藏人点,亦或是别墅里还有别的暗间?
他强压下心底惊骇,看向张翀。
张翀眯起浑浊的双眼,蜡黄的面皮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见两人神色骤变,他得意地舔/了/舔/开裂的唇瓣,嘶哑着声音,说道:“快去瞧瞧吧,我妈那个房间里有个暗间,直通地下室的。”
虽是意料之中,余寂时心下却不免一震。
他转头和程迩对上视线,两人几乎同时起身走出审讯室。
走廊的冷白灯光下,同僚们步履匆匆,来来回回,身影化作一道道影,被凌乱地拉长、变形。
特案组其他人也闻讯从中行监控室走出,汇合后,程迩背对一众人,面对坚硬的墙壁,反手撑住冰凉的墙面,修长手指划开手机,拨出电话,嗓音发沉:“直接让磊哥带队进别墅去找人,多留意一下主卧暗间,没找到人立即回话!”
电话那头的郝阳没多作疑问,便立即应声:“明白!”
等待的时间不算漫长,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也着实煎熬,空荡荡走廊里,同僚们忙碌工作,脚步声此起彼伏,却衬得四周愈发死寂。
余寂时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地蜷缩五指、攥紧双拳,指节都泛起森白。那些杂乱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仿佛踏在他的头盖骨上,咚、咚、咚,每一声都像清晰浮现在脑海中,震耳欲聋。
终于,电话铃声骤然撕裂凝滞的空气。
郝阳的喘/息声透过听筒传来,粗/重、急促,显然刚经历过剧烈奔跑,每个字都夹在着一丝焦灼:“人跑了!别墅里有暗门直通地下室,地下室又直通地下车库,他从地下车库出别墅区了,我们的人全被甩开了!”
余寂时就站在程迩身侧,这一切话音都清晰落入耳中,意料之中的情况,他眸光骤冷,立即想到张翀,他下意识望向审讯室方向。
他忽然转头,正对上程迩若有所思的视线,两人目光相触的刹那,无需言语便已达成默契。
程迩下颌微抬,两人同时转身,推门进屋。
审讯室内,顶灯冷白,化为一道道强烈光束,直直射在他脸上,明与暗被切割成两面。
张翀瘫在铁椅上,肩膀垮塌,神色萎靡,眼睑浮肿泛红,将三白眼挤成细缝,他脸上坑洼清晰,干涸泪水蜿蜒交错,整个人都如同失了魂魄,只剩下空洞的皮囊。
门被打开,吱呀一声格外刺耳,惊起了室内一潭死水。
张翀听到声音,眼眸一斜,似乎猜到什么,嘴唇蠕动,嗓音沙哑,呆呆木木地说道:“他有假身份,也有护照,估计会出国躲一阵子吧。”
言至于此已无需多言。
一旦镜子潜逃出国,他们想奈何他就难了。
程迩深吸一口气,立即转身,指尖堪堪触到门把手,便已拿出手机抵在耳畔,再次拨出郝阳的电话号码。
余寂时轻微蹙眉,心底默默计算。
他们撤离花溪别墅区时,布控刚刚到位,彼时镜子大概率还潜藏在别墅内,或正从暗间通向地下车库潜行遁走,抵达市局后加上审讯的两个半小时里,那人若直奔国际机场,此刻人应该乘车刚刚过高速出口,或是已混入航站楼熙攘的人潮。
特案组一行人疾步穿过长廊,急匆匆往临时办公室赶。
柏绎一边走一边低头看手机,指腹飞速划过手机屏幕,仔仔细细查看着航班信息。
南山市一共两座机场,旧机场功能渐渐淡化,早已裁撤国际航线,若镜子要逃到海外,唯有新机场一条路。
“程队!今天中午十二点半有一班机直飞S国,提前四十五分钟检票就是……”柏绎嗓音发紧,声音发飘,话音急切出口时,大脑宕机,一时间就连简单的算术题都没算清。
“十一点四十五!”钟怀林开口截断他的话,话脱口而出时垂眸瞥见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瞳孔骤然一缩,“现在已经十一点十八分了!”
余寂时呼吸一滞,心脏如坠冰窟,冷汗自额角蜿蜒而下,砸入地面。
“来得及。”程迩始终保持着冷静,见状立即出言安慰,声线冷沉,字字平稳,言罢轻抬手腕,郝阳的应答声同时响起。
程迩与郝阳取得联系后,郝阳迅速协调机场派出所,对近期航班,特别是国际航线展开严密布控,要求对所有乘客身份信息进行核验,并依据张翀的体貌特征,重点排查其疑似双胞胎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