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然而,监控录像中的步态异常却清清晰晰地暴露了骗局,4月10日与戴家良在悦色KTV喝酒的并非张翀本人,4月12日入室杀害朱宽的也并非张翀本人,甚至审讯过后基本可以确定,就连4月11日刘长瑛、卢庆的命案,都与他无关。
而这一切的一切,皆出自他那位神秘的双胞胎兄弟之手。
倘若省去张翀这一环,幕后之人完全可以通过雇佣杀手干净利落地解决目标,一箭双雕。可偏偏要将张翀强行拉入局中,甚至不惜大费周章地设下层层迷障。
所以这局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张翀来的,不是一箭双雕,而是一石三鸟。
镜子真正想杀的,正是张翀。
只是碍于某些无法言说的原因,他不能亲自动手,于是绕了这样一大圈,借刀杀人,先是迷惑戴家良,再以同样的手段迷惑警方,最后让张翀心甘情愿地顶下杀人罪名,借法律之手,完成这场完美的“处决”。
那么镜子为何非要置张翀于死地?
如果镜子就是张翀的双胞胎兄弟,一切便都能解释得清了。
一个自幼被藏匿于阴影中的人,日复一日地,像阴沟里的老鼠,悄然窥视着与自己血脉相连却命运迥异的兄弟,看着他在阳光下畅快奔跑,奔向光明未来。
他怎能甘心?分明一母同胞,凭什么张翀能拥有光明的未来、美好的生活,而他却在泥沼中挣扎,在黑暗中日趋堕落?
微薄的血缘羁绊,终究抵不过经年累月滋生的扭曲恨意。
甚至张翀离奇的人生两大转折点,如今看来似乎也都能够解释了。
第一次是他高考失利后,鬼使神差放弃学业生涯,投入戴家良的钢铁厂。以他优柔寡断的性格,跨出如此大的一步,这背后极可能有镜子的推波助澜。
讽刺的是,戴家良竟真的发迹了,张翀也因此沾光。而镜子自己碰了毒,早已无回头之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张翀也拖下水,甚至可能还以“为你好”的口吻,哄得他心甘情愿。
如今,张翀当真心甘情愿地替兄弟认下死罪,或许还天真地以为是自己大爱无疆、为兄弟抗下一切,却不知,这根本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算计,而他一心一意护着的兄弟,就是在算计他的命!
想到这里,余寂时指尖微微发冷,不敢再深想下去。
血液仿佛凝结,寒意顺着脊背寸寸攀升,余寂时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觉得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巨石,连带着呼吸都变得艰涩。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他缓缓抬起眼睫,侧首望向身旁之人。
程迩正双臂交叠,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臂肘,目光沉静、温和,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见他面色愈发苍白,程迩眉心轻微地蹙了蹙,眼尾轻垂,投来一个无声的探询目光。
余寂时喉结滚动,却迟迟未能出声。
他的脸色愈发难看,连唇色都微微泛白,不知过了多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程队……你能确定吗?”
话音未落,程迩便已干脆利落地摇头。他松开交叠的手臂,目光冷静,开口说道:“不能。”
停顿一下,他和余寂时再度对上视线,唇角一勾,“先试探一下张翀的态度吧。”
第218章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碾过斑驳的柏油路面,车窗降下,留出一丝缝隙,磊哥那颗滚圆的脑袋从车窗内伸出。
他两指并拢在太阳穴轻轻一划,漫不经心的动作带着几分痞气,和两个招呼过后,方向盘便在他掌中灵巧一转,车便再次向前驶去。
见布控已经到位,程迩和余寂时对视一眼,便驱车往市局赶。
一路上,余寂时都格外紧张,心跳止不住地加速狂跳,掌心薄汗被他拭去,很快便又浮现出来。
抵达市局已是正午时分,从车内推开门,一股燥热扑面而来,热浪席卷全身,掌心却莫名一凉,急匆匆上楼后,两人直奔临时办公室。
办公室内弥漫着饭香,同事们难得落得空闲,吃饭都慢条斯理的。
见两人匆匆赶回来,收拾了东西又准备出去,钟怀林撂下筷子,眉心紧紧蹙起,想要劝,可瞧见两人严肃的神色,便欲言又止,没有再说什么。
余寂时跟在程迩身后,一路直达审讯室,此时正有两名警员在里面,打时间战消耗张翀的心神,而张翀整个人都瘫倒在座椅上,身形歪斜,神色萎靡。
他一双三白眼细细眯起,随着起伏的呼吸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像是昏睡过去,嘴唇下意识蠕动,吐出的声音微弱、低哑,几不可闻。
推门进去,程迩和另外两人简单嘱咐两句,两人便颔首转身离开,临走时顺便将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