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妻子怎么还不回家?
他想他真的惹妻子生气。
明晚就是平安夜,妻子还没回家。
男人觉得不行,他决定去丈母娘家亲自接妻子回家。
妻子回家前,他环顾乱糟糟的房子,叹口气,不能让妻子被气走,于是动手开始收拾妻子只离开一段时间,就被他弄得一塌糊涂的房子。
收拾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男人拖着几袋垃圾扔出门,回家时看到岛台上的鱼缸。
已经很长时间了,鱼缸里的水发臭,生出绿藻。
puppy还在里面
男人缓慢喘息,他想了想走过去,伸手碰了下鱼缸。
水面摇晃,荡出波澜,小山似的,叠起来。
男人又缩回手,垂下去,他开了冰箱门,从里面拿出妻子爱吃的胡萝卜柠檬蛋糕拎在手上,打算带给妻子。
他想妻子立刻就吃到蛋糕。
丈母娘家离他与妻子的家不远,隔了五条街区。
外面下雪了,路上打滑,男人不想开车,他穿了厚重的衣服,把脸裹在深色的羊绒围巾里,戴了手套,把自己裹得像个企鹅。
妻子总这么说他。
男人无奈地弯了弯眼睛,想到妻子,笑出声。
他拎着蛋糕走出去。
路上有不少人在装饰他们的房子,圣诞树与槲寄生必不可少,雪还没有积攒,地上有些湿滑。
男人走得小心翼翼,朝妻子所在的地方迈近。
有一家人家把落地音箱拿出门,播放宏厚的圣诞颂曲。
男人提着蛋糕,想到妻子吃到蛋糕时露出一如往常的、甜蜜的笑容。
沿途,又有一家人家摆出一颗巨大的圣诞树,男人经过时他们打开灯带。
灯光映在男人仅露出围巾的深黑色眼睛里。
一会儿变蓝、一会儿变绿。
一会儿又变红了。
男人持续朝前走着,一路上响着许许多多的圣诞颂曲。
他已经看到丈母娘家的路牌,柏林路1224号。
妻子的生日恰好也是12月月24日。
平安夜当天。
妻子看到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开心?气愤?激动?还是抱怨?
在等待马路时,男人笑弯了眼睛,想象妻子。
“滴滴滴。”
红绿灯又在催促他们离开了。
男人提着蛋糕随人流走向对面。
斑马线中央,他忽地停住脚步了。
“呼——”
“呼。”
环绕音箱中响起漫长、短促交替的呼吸。
“呼——”
“呼。”
一呼,镜头退远了。
一吸,镜头拉进了。
深邃的眼窝、挺直的鼻梁、稍稍薄一点的干燥起皮的嘴唇,唇角被他咬破了,有点发红。
紧随其后出现在镜头中的,是一张惨白的、眉宇间流露疲惫的亚裔面孔。
男人开始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
镜头沉甸甸的,宛如数不尽的水,海将他灌溉。
他喘息急促,快速呼吸,胸膛起伏。
男人的表情有些茫然,他频繁眨动眼睛,眼珠朝四周转动,红血丝蔓延出眼眶,蛛丝一样遍布。
镜头忽地变黑,漆黑笼罩全场。
观众连呼吸都放得缓慢。
忽地,光线张开很宽的缝隙,闭拢,眯出半条缝,又快速合上,再次张开,光线缩小。
在男人的眼睛中。
圣诞颂曲结束了。
雪还在下。
埋藏城市。
也埋藏妻子的墓碑。
第35章
影院陷入绵长的沉默,扬声器里环绕四周,播放男主起伏的呼吸。
呼——
吸。
呼——
吸。
观众的胸膛也跟着一同鼓起、又塌陷。
周止没由来地感觉很热,拥挤的影厅把热气开得很足,挤压空气里的水分,不能言说的情感蒸出皮肤。
他下意识抬头,朝上望,蒸出的东西裹在看不见的透明色泡泡里。
飘啊飘。
飘啊飘。
向无尽的黑暗延伸,嘭——轰然在震耳的掌声中破裂,灯光炸开,一把把刀砸下来,刺进周止的眼球。
他一痛,冷不丁垂下脸,揉了揉眼睛。
观众席上的掌声还在持续,主持人连连三次张口又被欢呼震回去,不由失笑,垂下手臂转过脸去看着人群一字排开的中央。
年锦爻笑着抬起话筒,他嗓音压得有些低,从四周环绕立体扬声器震荡出来:“麻烦大家稍微安静一下,我知道大家都很激动,很感谢大家的热情。”
他故作苦恼地歪了下脸,没有办法的模样:“拜托啦。”
影厅嘈杂的喧哗很快便逐渐小了,年锦爻抬了下手,示意女主持人继续,又朝观众席合手拜了拜,俏皮一眨眼。
周止听到隔了不远的身后几排座位年轻姑娘克制的惊呼:“好帅!萌!”
他稍稍侧的脸回转过来,没有多少表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