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小孩过早的离开。
周止其实不是不能理解丈母娘给小孩灌输的封建思想,她们都想让小孩不要怕,又都做好了他离开人世,去菩萨身边当个净面童子的准备。
因此在周乐乐这里,菩萨代表生,也寓意死。
无论哪种,都是快乐的。
周止算不上严父,但绝不是慈母。、
无法知晓他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周止只是希望他的小孩能尽可能地留在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与他一起走很长很长的路,不要像一段起初就不应该开始的感情那样,持续短暂,将他带来人世。
此后许多年周止都掉进火焰山,身体里每个血管与细胞都在起火燃烧,唯独记忆是潮湿的,漫延下去,把心脏泡进咸又涩的月夜深处去了。
周止放开周乐乐,恢复往常的爽朗的笑容。
父子俩在书房的软沙发上陷下去,周乐乐窝在周止怀里,小脸侧靠着他温暖的胸膛,听着周止有节奏的心跳,大眼睛的软睫毛颤颤眨动,静静地听周止讲童话书里的故事给他。
比起奥特曼或《西游记》,周乐乐偏爱在奥特曼里出现的《西游记》人物。
所以周止总要把迪迦换成孙悟空,怪兽换成各路妖魔。
周乐乐听得很开心,时而捧场地鼓掌。
周止的声音有股引人入眠的魔力,周乐乐渐渐在他怀里睡着了。
周止把小孩放进他的小床上,枕头似棉花云,与躺在上面的小孩同样柔软。
难得有放松的休息日,周止第二天睡得很沉,还是周乐乐用小手盖在他脸颊上,把周止叫醒。
周止把他拖进被窝里,张开被子要把小孩吞进去。
周乐乐被逗得咯咯直笑,翘着的自然卷也乱颤。
但周止就不是自然卷,他的遗传源自另一位父亲的强悍基因。
周止抚摸着小孩的头发,一下、一下,像握了把钝刀在解剖自己,一道道皮划下来,又像凌迟。
中午的时候,周止收到了制片的消息。
他们订好了今晚八点在“天上人间”的大包房,消息末尾还叮嘱周止务必要到。
周止眯了下眼,面无表情回了消息过去。
他和小孩睡到日照三竿才起床,磨磨蹭蹭就太阳就落了山。
赵阮阮今晚要值班,家里只有阿姨在,周乐乐就直接睡在了阿姨房间。
周止换了衣服把周乐乐哄睡后就出了门。
驱车前往市中心,道路两旁的街景也不断地换。
由萧瑟转向歌舞升平,入了夜的涣市中心才真正活了,高楼林立,彩灯四溢。
寸土寸金的城,渗血的城,吃人的城。
多少人抢着、争着、爬着都要进城,被这座城剥了皮、卸了骨,迷失在黑暗丛林。
周止家乡在北方的小城,前几年用积蓄付了房子的首付和赵阮阮结了婚。
他还记得母亲病重时,无限地向往要来这座城看看,哪怕只一眼。
现在周止把家安在这里了,却没有家了。
“天上人间”是座独栋建筑,比先前他带何维去的私人ktv要更奢华。
周止刚降下车速,便有泊车童跑来替他开车。
服务生确认了周止的包房后才谨慎地带他走入大厅。
“天上人间”的大厅除了服务生看不到一个客人,穿着制服站了两排的男模朝他鞠躬,恭声道:“欢迎贵宾登天,俯人间。”
周止面色严峻,目光已经看到天上人间大堂出了名的一个打卡坐标装置。
一樽由大理石融入24k纯金,鎏出的、两米高的欢喜佛佛像。
幽蓝的光高高悬起,在金面上反射出流转的磷光。
纸醉金迷、穷奢极侈,化为实质。
据传,当年建天上人间时老板找港岛的风水师算了运势,落成时便找了意大利的雕塑师耗费十七个月打磨出这尊堪称艺术品的大佛。
佛眼低垂,俯瞰众生,贪、嗔、痴。
周止跟在领位员身后,收回了视线,不再扫视。
去包厢的一路上都没再看到一个客人,这里注重隐私极好,连包厢的路都各不相通。
周止确认了下迷宫似的小路,思考着万一一会儿出事的最佳逃跑路线。
领位员在一扇镶金的大门前停下脚步,按了下门铃。
门很快被人推开,里面还站着一个服务生,还隔着一道门。
周止扭过头看着第一扇门,又转回去看了下两扇门的间距,没有开口,在第二扇门打开前适时的挂上笑容。
第二扇门像魔盒,烟雾弥漫出来,震耳欲聋的强劲音乐透出冰山一角。
周止随服务生进去,迎面撞上一个人。
赵龙虎似乎也不知道周止要来,吓了一跳,喝得醉醺醺的脸上一下变白,活见鬼了似的:“我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