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澜皱眉:“你之前跟我保证过,这次会跟他好好谈。”
“好好谈……我想好好谈,他想吗?一提分手就闹,都说我家暴他,呵,他闹起来的时候揍我也不手软的好吗?你看看我这儿——”
宁晧掀起自己的额发,额角已经肿起了个大包:“砸伤了我就去闹自杀,明明就是心虚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阿澜:“……”
阿澜叹气,从兜里翻了翻,翻出两个木雕娃娃:“宫祈之前找我要的,我给你们做好了,拿去。宫祈就是钻了牛角尖,你也是一样,把这个给他,你们敞开心扉谈一谈……”
宁晧盯着那两个娃娃,伸手过去,却不是拿娃娃,而是握住了阿澜的手背。
“他让你做你就做?你是不是喜欢他?”
阿澜:“……”
“怪不得不接受我。你跟他有一腿了?”
阿澜将木雕往人手里一塞,沉着脸转身就走:“你们的事我不会再多嘴。”
“别啊。”宁晧醉醺醺地笑着,冲过来想抱阿澜,“一年多前我跟你告白,你没应,后来我跟小祈提了分手,他来找过你,是吧?以为我不知道呢?你俩当时谈了什么?”
阿澜面带怒色,躲过男人的手瞪着他:“什么也没有!他只是跟我哭了一场,一句话都没说!”
“谁信呢?”宁晧啧道,“小祈别的不提,勾引人倒是一把好手……”
话音未落,阿澜已经一把揪住了宁晧的衣襟:“他照顾了你两年!他对你如何,你真的不清楚吗?你的良心呢?!”
“心疼了?”
“你!!!”
枪头探头探脑地看过来,喊:“怎么了?要打架?算我一个!”
阿澜视线扫过院子里一众人,再看向眼前笑嘻嘻不当回事的宁晧,一整颗心如坠入冰窖。他的队友们早已不再是曾共同经历生死的队友,他们都“生了病”,很严重的病。
但自己治不好他们。
阿澜很难过,非常难过,他低低地道:“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喜欢宫祈,还有,我对你们那点破事从来就不感兴趣。”
他放开手,颓然又失望透顶,道:“我知道我不合群,让你们对我不满,总觉得我什么事都不管,只知道弄木雕……这件事我有错,但我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跟现在的你们相处。你们不认识我了,我也不认识你们了。”
宁晧打了个酒嗝。
阿澜抬头,看向院子里的一群人,一字一句道:“我知道这日子很艰难,但那么多艰难我们都过来了,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严旭面无表情:“枪头沉迷喝酒找女人,张老头只知道赚钱,你只知道弄木头,宁晧喝酒赌博,宫祈一天到晚恋爱脑,跟个疯子似的……”
枪头打断严旭,道:“说得好像就你人间清醒?你成天在外头乱晃,游手好闲的,又好到哪儿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他妈就是胆小,怂货,想赌博想沾酒想找女人,不敢而已。”
严旭怒道:“我只是失眠!!”
“那不就是胆小?”枪头道,“一闭眼就怕有鬼找你呗?”
“好,我胆小!但起码我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呢?!”
眼看几人又吵起来了,阿澜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他握住衣兜里的张齐乐娃娃,好像只有这木雕娃娃才是自己的一切,他转身离开了院子。
可他刚踏出院门,就听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冰冷无情地道:“很抱歉,失血过多,抢救无效。节哀。”
整个院子里一下安静了,落针可闻。
宁晧手里成对的木雕娃娃掉在了地上,两个娃娃的背面都有字,一个叫宁晧,一个叫宫祈,两人手牵手,笑容灿烂。
宁晧的酒终于醒了,他跌跌撞撞冲过去拉住医生:“不是、不是跟之前一样,不严重的吗?不是他故意的……吗?”
医生不耐烦地拂开他,显然对这群总跑医院的人也没什么话可说:“服用药物过量,造成胃出血,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宁晧:“!!!”
严旭呆呆道:“怎么会?他不是每次都……”
枪头也不吭声了,面色惨白,张老头腿一软,直接跌坐进了椅子里。
阿澜背对院子里的众人,只觉背脊发凉,喉咙狠狠动了几下,闭了闭眼,逃似的大步出了医院。
身后的世界好像突然就被什么吞噬了,痛哭、悔恨、自责、苍凉……
死亡的具体面貌沉寂四年后,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以这样黑色幽默的形式。
阿澜快步穿过小镇回了木屋,将所有的门窗关起来,拉上窗帘,屋子里一下黑了,他哆嗦着手点燃了蜡烛,将蜡烛摆满了一圈,又将手里的木雕娃娃放在了蜡烛中间。